沒辦法,只得在這座破落的山神廟內落腳,權且安身。
此廟蔽敗已久,早失去了香火供奉,門窗破舊,瓦頂漏風。
書生自沒資格嫌棄,裡裡外外收拾一番,在黃昏時分熬了粥吃,就此開始清貧而清靜的隱居生活。
當夜幕降臨,一人獨居荒山野廟,心中難免忐忑不安。
他便拿出魁星踢斗燈,點亮了擺在石案上;又捧出文房四寶之類,準備來個挑燈夜讀,以度過長夜。
此燈乃祖傳之物,歷經三代,燈身上包漿沉靜瑩潤,隱隱流露一層寶光。
可不知是家山風水不好呢,還是門戶方位不對,三代讀書人,只出過一位秀才,也就是陳晉的父親,四十歲才考到的,屬於老秀才了。
而在考中秀才後的第二年,其便因為心力衰竭,英年早逝。
到了陳晉這輩,本想著有些天資,能夠出人頭地,不料早起趕了個晚集,依然前途渺茫。
夜間山野,有鳥獸出沒,更有精怪傳聞。
書生心緒不寧,望見山神像,於是過來,想要作揖敬禮,以水代茶,祈求神明庇佑。
也不知怎地,當與山神像的眼眸對視,他腦子突然一片迷糊,天旋地轉,站立不穩,結果失足一頭撞在石案供桌上,撞得七葷八素,六神無主,直接昏死在地上。
但也正因為這一撞,竟如同撞開了竅,使得宿慧覺醒,物是人非。
當醒轉過來,環顧四周,恍然若夢。
在那個光怪陸離的大夢中,熱鬧非凡,地上跑的,天上飛的……諸般不可思議的新奇事物,超乎想象……
不知過了多久,吐出一口濁氣,終是接受了過來。
抬頭見油盡燈枯,便忍著疼痛,從陳舊的書笈行李中翻找出所剩不多的燈油,注入燈盞內,再用火鐮打著了火。
光明映照,心神稍安。
他鬆一口氣,手扶石案供桌,再去看那尊山神像,不禁輕“咦”了聲:
山神像的那隻獨臂不知何時沒了,兩側顯得空蕩蕩的,乍一看,居然顯得協調了些。
難道先前記錯,本就雙臂盡失的?
陳晉伸手揉了揉額頭,只感到頭疼欲裂,無暇多想,趕緊取出一副草藥膏貼到傷腫處,再用布條包紮好。
定一定神,將書籍草紙等收起,只留下一盞燈。
長夜漫漫,孤燈作伴。
這是最後的燈油了,撐過第一夜沒問題,但以後呢?
他驀然發現自己離群索居的想法和做法愚蠢至極,簡直是腦子被門夾了的。大概是看了些散文雜記,以為當個隱士會顯得逍遙自在,快活勝神仙。
卻不知現實殘酷,和上描述的情況截然不同。
獨居山野,不但飲食溫飽是個大問題,而且容易招惹兇險,並不安生。
不過事已至此,只能捱過第一夜再做打算。
醒覺之後,陳晉的性情念頭一掃原先的呆滯迂腐,而變得銳意清醒起來。
變化很大。
然而精神屬性的改變,短時間內難以彌補身體上的孱弱,尤其是結結實實的撞過一回後,腦袋昏昏沉沉的,於是趴伏在石案上,很快沉沉睡去。
他又做了個夢,夢見一尊黑麵神人現身,其虯鬚如鐵,濃眉豹眼,口中朗聲道:“君關竅已開,通了泥丸,可學劍矣……看劍!”
寶劍出鞘,施展開來。
但見劍招精妙、劍光繚繞、劍氣直衝鬥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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