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失歷1000年6月7日,星梅鎮,暴雨。
踏入旅行的一年後,我被人一腳踹出了酒館……】
又幻想了。
幻想被泥頭車創死之後,穿越到了奇幻世界,一個名叫唐奇的吟遊詩人身上。
因為一場糟糕的演出,剛被人一腳踹出酒館。
此時撅著屁股,弓身匍匐在泥濘的街道,半邊臉頰埋進了溼潤的土裡。
一股泥土與糞便混雜出的燻臭,隱約飄散在鼻間——
那是中世紀的鄉間小路上,所獨有的氣味。
暴雨淋漓著全身,浸透了破洞的皮衣與汗衫。乏力感襲來,讓他像是浸泡在沼澤,任由溼冷扎進每一個毛孔。
唐奇越來越清醒:“不是幻想?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掙扎地支撐起身子,將自己從泥漿裡拔出來,撿起地上的魯特琴、破包裹,不由自主捶捏疼痛的後腰。
大腦仍然暈眩,眼前的重影卻緩慢聚合——
烏雲讓陰沉的夜色更晦暗。
只能依稀瞧見零散幾座木屋的輪廓,與屋簷旁閃爍的,不知為何物的光點。
一抹火光來自身後。
明黃的燭火夾雜混亂的吵嚷、笑罵聲,彰顯著冷寂黑夜裡唯一的活人氣兒。
酒館只有在夜晚才人聲鼎沸。
而唐奇已經錯過了參與進去的機會——
明面上宣傳愛好和平、傳揚詩歌與音樂文化,實則受泰倫貴族贊助,為領主們歌功頌德的【吟遊之歌學院】,從來不會主動勸退一名學生。
除非這個人真的毫無天分可言。
前身【唐奇·溫伯格】,是貴族老爹幾十餘個私生子中,毫不起眼的早產兒。
母親早逝後,便被當作麻煩,送進了詩人學院以劃清界限。
種種因素,讓他自閉且木訥。
哪怕能夠記下歌謠與樂理,掌握些射術與武藝。
也缺少了吟遊詩人所必備的特質——
變通。
當意識到他只會照本宣科,唱一些教材上杜撰的古老傳說。
面對貴族老爺,卻連一句吉祥話都說不出口的時候。
他的導師意識到,自己無法為他安排任何工作。
便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著說:
“學院已經無法教給你更多,接下來,去創造屬於你自己的故事吧。”
於是,唐奇揹著行囊,被打發著走向自以為的詩和遠方。
他漫無目的,一路向東,跨過大海。
最終穿過一片弔詭的森林,抵達了這片以梅果為特產的【星梅鎮】。
幸運女神眷顧著他活下去,但一年的風霜也難免摧殘他的健康。
最終,失去女神青睞的唐奇,因為糟糕的演出,打擾了酒鬼的興致,被一腳踹進了泥潭……
想到這裡,同名、甚至模樣都如出一轍的【唐奇】,已經將記憶徹底融合。
不比前身,他只是一個三流的網路歌手。
不通太多樂理,平日裡抄抄熱門曲子,混雜成預製菜一般的流行音樂,發到短影片上度日,偶爾還搞點中專說唱。
同時作為跑團發燒友——一種類似於成年過家家的桌遊,他混跡論壇十餘年,卻苦於無人帶團。
好不容易有團可跑,興沖沖地參與他的第一次。
卻沒能跑過迎頭而來的泥頭車……
但一切都已經無關緊要。
遊戲哪有親身經歷來得痛快?
再活一世罷了。
無牽無掛的唐奇,接受這些並不困難。
而且,已經沒時間為過去的事情煩憂——
他走到酒館的屋簷下,傾斜的屋頂遮蔽了少許的風雨:
“阿嚏!”
飢寒交加的感覺並不好受。
上次吃飯還是在兩天前。
在森林裡迷路之後,就地烤了幾個野生菌,轉頭就暈在了林地,不知道被誰救下,倒在村口。
眼下他快要凍僵了,餓地腿發抖,但凡意志力再脆弱些,就要昏頭轉向,一頭栽回泥潭裡。
到時可未必還有重來的機會。
“不論如何,得先找個暖和的地方吊命。”
唐奇伸出手去,捧著屋簷外的雨水,撲在自己髒汙的面龐,洗清了半邊的泥漬,也讓他能更清醒些。
思索片刻,他重新推開了酒館的大門。
“吱呀——”
鄉鎮酒館的陳設並不起眼,幾張長形桌椅坐滿了人,卻已經在醉意下被酒鬼們推地七扭八歪。
大門忽然敞開,涼風與暴雨一同“呼呼”地灌進來,吹得壁爐中的火焰忽閃明滅。
“剪掉他的山羊鬍子!哪個不長眼的混蛋開了門!?”
一個戴著眼罩的獨眼矮人被凍得打顫,他的絡腮鬍被捆在一起,像是山羊鬚,卻濃密到蓋過了胸脯。
虯勁的臂膀砸在酒桌,晃盪起桌上的杯具,扯起嗓門近乎咆哮,把醉酒的同伴都要吵醒。
其它半夢半醒的酒鬼也紛紛側目。
才看到門口溼透的男人,鬍鬚濃密,捲髮雜亂,一副流浪漢似地打扮。
唐奇關上了大門,瀰漫的酒氣取代了糞便的燻臭,暖意讓他的臉色紅潤了一些。
“又是你?”
所有人都認得這個流浪漢。
他曾有氣無力地走進酒館,乞求酒館的老闆,那個一毛不拔的【晨暮花】,凱瑟琳,給予他一個混口飯吃的機會。
吟遊詩人在酒館賣唱謀生,並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
只是——
“臭小子,我們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但你搞砸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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