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空隙,他看清敵人,不作猶豫,陡然邁開雙腿。
倘若施法者遠在高空,自己將很難對她造成行之有效的傷害。
可如今她跌落在地,這短暫的距離對他而言,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
既然唐奇無法躲避那些無形的斥力,也便失去了殺出重圍的可能。
自己卻不能放下這個看破幻象的詩人不管。
那就只能鋌而走險,先拿下這個施法者,爭取一個逃脫的機會。
他不信一個能使用三環法術的地精邪術師,會像那些先行的敢死隊一般,比草芥還輕賤!
黑蛇的刀一向毒辣而致命。
刀鋒晦暗無光,卻迅如疾電。
就要刺過她身旁獸人的肩頭,向她的喉頭抹去。
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三環的施法者,能在如此貼近的距離中,從他的手中存活下來。
正因他的刀足夠快,根本不會留給他們反應的時間。
那些刀下亡魂,大多都是臨到死時,恍然感受到脖頸的痛楚。
可這次不同。
他是在面對一個,被護衛團團包圍的施法者。
這使得‘蛇吻’沒能抵達它速度的極限。
也使這柄彎刀的耀眼戰績上,出現了不可磨滅的汙點——
一隻獸人反應及時,揮動手斧,天生巨力磅礴待發。
它怒吼一聲,“鏗鏘”之中,火花迸濺,硬生生彈開了‘蛇吻’纖細的刀身。
這短暫的空隙,足夠那隻蒼老地精回過神來。
在黑蛇失手之際,她緊握胸前的項鍊。
晦暗的邪光從中閃爍,瞳孔霎時間從中心擴散,連帶著眼白、整顆眼珠,都化作了一體的漆黑。
枯槁的手掌猛地張開,一捧不知從何而來的黑土,忽然隨風一同散在了她的眼前。
黑土飛揚,細碎地像螞蟻、像蚊蠅。
揮灑之際,宛如蝗蟲過境,遮覆了眼前將近三十尺的距離!
“恐懼吧!”
她唸誦的咒語晦澀難懂,大量的擬聲片語合在一起,比囈語更癲狂。
黑蛇離她極近,避無可避。
當黑土灌入他的鼻腔、‘蠕蟲’攀附上他的毛孔。
他的心裡僅剩下了一個念頭:
“完蛋了。”
【恐懼術:幻術派系,三環法術。
在 30尺錐狀區域內製造一個幻象,被法術籠罩的所有生物,將丟棄所有持握物,直面他們內心的恐懼。
陷入恐慌者,將尋找最安全的路線逃離施法者,直至無路可走為止。
無所畏懼者,將魔法的恐慌施法者本身。】
為什麼施法者的地位總是如此崇高?
為什麼城邦、帝國的統治,永遠需要施法者的依託與維護?
這當然不是出於對學者的尊重——
能換來尊重的,從來都只有力量。
或許低階施法者的身體素質,遠不如他們這些久經沙場的,同等級冒險者強大。
但紛亂繁多的法術,向來是令人頭痛的根源。
“你最好能在戰鬥的最開始,解決掉敵人中的施法者。
不然你會在戰鬥的最後,被敵人的施法者解決掉。”
很可惜,黑蛇沒能成功踐行,這眾所周知的守則。
鋌而走險的代價,將是他支付不起的——
黑蛇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只剩下了顫抖。
彷彿他從來沒有英勇過。
所有被黑土侵染的人,不論敵友,此時都雙膝一軟,長跪在了地精的身前,雙眼唯有漆黑與空洞。
一股源自於內心深處的恐懼,浮現在它們、黑蛇的眼前——
讓他猶如置身溟淵之中。
任由深海擠壓著他的胸膛。
他漸漸喘不過氣來。
“不、不要!!!”
沒人知道他看見了什麼。
但這條方才還勝券在握的黑蛇,竟在此時扔下他手中的彎刀,在痛哭流涕中掙扎。
他想要不顧一切的逃離——
可就待他哭號著,要直起身子的時候。
漆黑從他的眼白褪去。
眼前愈發清明之時。
他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將鏽跡斑斑的彎刀,插入了邪術師的胸膛:
“不要什麼?
你不會是在幻境裡被賣鉤子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