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晨曦將石臺鋪展的白布,籠罩在無暇的胴體之時。
唐奇也終於想通,自己身上那所謂的‘石碑氣息’,究竟從何而來——
【日誌】。
這是他身上唯一特殊的奇物。
而它與【遺忘石碑】承擔著相同的責任。
記錄詩人們所經歷的一切。
從這個角度考量,很難說它們毫無瓜葛……
而在疑竇中,唐奇率先一怔:
“等等,假使它們真的有所牽扯,我之前寫的日誌是不是已經公之於眾了?”
遲疑中,又覺得影響應該不至於太過嚴重,
“幸好我本來就有著出版的打算,所以是採用‘自傳小說’的方式記錄故事,而不是真正的寫日記,應該沒什麼社死的地方。
唯一值得警惕的是,我在日誌中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假如石碑會原封不動的呈現內容,或許遠在泰倫帝國的同僚們,已經知道我在大陸彼岸的事蹟了?
哈,導師不會已經氣瘋了吧——
我可是罵他脫髮來著,還徹底忤逆了學院綱領……”
除了必要的擔憂之外,唐奇也感到些許驚喜。
暴露身份固然會給他帶來一定的麻煩。
但他本就打算讓自己的名字響徹整個大陸,用更高的知名度,換取更多的獎勵,暴露其實是遲早的事情。
如果自己的故事真的精彩到,讓詩人學院的同僚們也刮目相看,從而傳唱自己的名字與故事……
自己興許就不用擔憂‘知名度’的稀少。
只是,有關【日誌】的一切,暫時都只處於猜測當中:
“想要進一步驗證,恐怕還要返回泰倫帝國一趟。
算了,等拳頭硬一點再說吧,現在回去只有被帶走切片的份。
提升實力、或者找幾條大腿抱一抱……
總之要讓回‘家’的時候更有底氣。”
“唐奇——”
在沉思之中,耳畔忽然傳來凱瑟琳的呼喚,
“我們可以儘快回到營地去嗎?讓林恩神父為安比穩定一下傷勢……”
她本無意打斷唐奇,只是安比被死靈法師的【凍寒之觸】結實命中,如今倒地不起。
在昏迷中,寒氣近乎侵襲了她整個瘦弱的身軀,讓她的臉色煞白。
戴斯擁有著釋放四環法術的能力,這讓那些戲法的威力,在他的手中都非比尋常。
如果不是獸化的面板,為她抵擋了部分傷害。
換作一個普通人,恐怕已經一命嗚呼。
縱使如此,安比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唐奇甚至有些擔心,她能否撐到趕回營地。
於是不敢耽擱,點點頭就要動身。
可晨曦卻忽然開口,這次並非是只針對唐奇的心聲,同樣傳入凱瑟琳的耳畔:
“我可以消耗精力,緩解受難者的傷痛。”
擁有一定恢復傷勢的手段,亦是聖武士能站在職業者高峰的依仗。
於是她一邊解釋著,一邊走向凱瑟琳、和她懷中的小姑娘。
安比因寒冷而蜷縮著身子,像一隻畏縮的小狼。
也因晨曦‘無頭’的外表,致使凱瑟琳下意識將她抱地更緊,用側身掩護住了她。
唐奇連忙寬慰道:
“放心。她的治療應該比林恩神父更有效。”
對唐奇的信任,打消了凱瑟琳的疑慮。
晨曦便將死白,卻又細嫩的手掌輕撫上安比受創的腰腹。
一聲宛如聖歌般空靈的詠唱忽然響起:
“【聖療】。”
唐奇清楚瞧見,幾道金黃明亮的纖細紋路,猶如樹葉的脈絡、也像是她的血管一般,自手腕處向外蔓延,直至從她的掌心滲透,閃爍起一陣柔和的明光。
“嘶——”
一陣隱忍的悶哼聲,夾雜著迴音響起。
在明光的照耀下,那覆蓋在安比腰腹上的寒霜漸漸褪去,使她原本慘白、發青的臉色,也愈發紅潤起來。
意識到小姑娘有所好轉,凱瑟琳終於長舒一口氣:
“謝謝您,好心的……無頭女士。”
可緊接著,她指著晨曦的手掌駭然道,
“等等——那個……您、您的手掌斷掉了!”
唐奇緊接著便瞧見了這份異狀——
就在晨曦治療傷勢的過程中,那抹神聖的光輝,竟然蔓延上了她早已‘死去’的手掌。
連帶著她的面板,都被灼燒著、暴露出焦褐的血肉。
左手更是崩掉線頭的外衣一樣,“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碎石見狀,忍不住挑眉嘟囔起來:
“要麼說‘活得久,見識廣’呢?
連‘殭屍聖武士’都能碰見,老子也算是多了個吹噓的談資。”
唐奇掐了掐眉頭,恍然意識到,那聲痛哼其實出自被聖光焚燒的晨曦:
“差點都忘了你是個不死生物。”
“沒關係,她之所以受傷,於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如果能用一隻手掌挽回她的性命,那就是值得的。”
“該死,你不要在這種時候展現出聖武士的風度好麼?我都要不好意思抨擊你了。”
“您大可以這麼做——
我從不會否認自己的過錯,只試圖在未來以崇高的義舉償還它。
您的指責、被光耀炙烤的痛苦,都將是督促我贖還罪孽的動力。”
她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左手,將它置於心口,雖然聽起來十足誠懇,但還是怎麼看、怎麼詭異。
戴斯是個死靈法師。
他能製作的,當然也是殭屍的軀殼——
【肉身魔像】。
這本是一種將魔力灌注到縫合的各個軀體,所捏造的構裝生物。
尋常的魔像由於需要‘大腦’的運轉,使得其中大多住宿著一些與年幼孩童等同智力的元素精魄。
但很明顯,【晨曦】是一個真正藉由‘靈魂’的法陣,所獲得軀體的‘正常人’。
她並不寄宿在大腦之中,而是利用千錘百煉過的靈魂去驅動身體。
這讓她無需眼睛、耳朵、口鼻,就能感受周遭的一切。
為了適應她的靈魂,戴斯也勢必要對這具魔像進行一定的改良。
又因為要保持肉體的活性,最終將它塑造為了一種,近乎於殭屍般的死靈軀體。
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講,如今的晨曦,一個追尋榮耀的【聖武士】……
其實是不死生物。
以至於在唸誦神聖的祝福時,會不可避免地焚燒她的面板。
而她此前連續兩次的【至聖斬】,其實已經讓這雙縫合的手掌搖搖欲墜。
經過聖光的照耀,也算是徹底斷在了地上。
唐奇對斷手感到好奇:
“能接上麼?”
晨曦思考了半晌,用心聲回覆道:
“附近應該有【復原膠】——那個法師,就是透過這種物質縫合的身體。”
她這麼一說才讓唐奇想起來,眼下光顧著警惕這位聖武士,都沒來得及搜刮陵墓。
連忙帶著碎石翻找一圈,最終卻只在一間工作室似的屋子中,翻找出了一個大箱子。
他氣沖沖地質問拿著自己的手,愣神發呆的晨曦:
“你不是說陵墓裡儲藏著很多陪葬嗎?怎麼就剩這麼點東西了——雖然也不算少,但我還以為會有一座金山!”
“曾經的確擁有一座金山,也許是他在這五年間花費出去了。”
唐奇眼紅地咬牙。
他算是明白,這個該死的死靈法師為什麼張口就能是5000金幣了:
“你怎麼這麼敗家?他花你就給?不知道省著點用麼?”
晨曦哪想到還會被唐奇這樣‘指責’。
面對不擅長的事情,譬如‘節儉’,她就顯得有些侷促。
心聲也回答地磕磕絆絆:
“在、在找到一個新的軀體之前,我也沒辦法兼顧每件事啊——
事實上,我時常陷入彌足的休眠之中,以保證我僅剩的神智與記憶不會泯滅。”
“僅剩的?你失憶了?”
唐奇眨了眨眼,隱約有些失望,
“所以之前有關【黃金國】的故事,都是你杜撰的?”
“【黃金國】切實存在。”
事到如今,晨曦也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便如實回答道,
“只不過,我並不是因為【黃金國】而死……”
她遲疑地敘述著,卻陡然感知到了一抹‘興奮’。
等到順著那堪稱‘貪婪’的目光,用靈魂望向唐奇之時,她察覺到這位吟遊詩人,似乎在不經意間舔了舔嘴唇。
好像在打量著什麼可口的獵物。
她下意識緊握手中的斷劍,沒來由的一慌:
“你、你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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