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大荒漠】的字眼時,碎石少有的沉默一陣。
就連喝酒的動作也變得遲緩,到了最後甚至放下了酒杯,一臉古怪地打量著唐奇:
“他連這種事情都告訴你了?”
“黑蛇麼?不。這是我從那個名叫【新星】的法師嘴裡聽到的——在我們被押進囚車的時候,他主動上前攀談,似乎是想從黑蛇的口中得知你們攜帶出的秘寶。”
唐奇直言不諱,並不掩飾自己的好奇,
“我也試著打聽過,你們在大荒漠中經歷了什麼,但是黑蛇並不願意告訴我。”
“讓他主動提起這件事?你還不如一劍捅死他。”
“所以你們在大荒漠得到了什麼?甚至讓你們整個團隊都因此分崩離析——【檀木林的爪牙】。”
“得了吧,少打聽這種事情,對你沒什麼好處。”
“你越這麼說,就越是讓人感到好奇。”
唐奇都覺得碎石是在故意吊他胃口,
“看在相處這二十天的份上,至少滿足一下我的求知慾吧?大不了別告訴我得到了什麼寶物——我是個吟遊詩人,只對故事本身感興趣。”
無論是‘神戰之地’,還是‘遺忘國度’的傳說,都賦予了這片荒原獨特的神秘。
讓它猶如一位風韻猶存的婦人,靜靜仰臥在無垠的廢墟之上,將甘甜而悠久的陳釀傾倒在她的脖頸,沿著脈絡流入白皙而深邃的峽谷。
彷彿在誘惑著每一個求知者,燃起心胸的慾望,試圖向她貪婪的採擷。
更何況——
唐奇對【黃金國】的存在也格外在意。
那顆足以勘破幻象的人工生命,其背後所代表的技藝。
晨曦口中那繁華卻又失落的國度……
如果說這個世界存在什麼‘遺忘國度’的傳說,並促成了那攔截大陸東西的荒原,或許也只有【黃金國】才足夠資格。
如今,挖掘歷史的興奮讓他的目光不由更炙熱些,看得碎石渾身不舒服:
“你知道了又有什麼用?難不成還想要深入大荒漠麼?你他媽連南方長城外的獸人解決不掉。”
“當作下酒菜而已。
你們矮人不是說,認識一個新朋友需要一百年麼?
那也是慢慢‘瞭解’的一百年。
聽聽彼此的故事,也是一個‘瞭解’的過程。”
“老子可沒說要了解你。”
“但是我想了解你不行嗎?”
“剪掉他的山羊鬍子,能不能別他媽說地這麼奇怪?老子不喜歡高個子,更不喜歡一個男人!”
“那看來我只能在《指南》裡,把你寫成一個既喜歡高個子、又喜歡男人的矮人了。嘿,這下你是徹底不用回鐵爐堡了,畢竟你一定會成為矮人之恥……”
碎石忍不住拍響桌子:
“就你這樣,還想拉攏老子入夥?”
“在你表達不打算入隊的那一刻,我就沒有這個想法了。”
“萬一我沒能找到合適的隊伍呢?”
“那到時候不就該是你求著我,拉你入夥了麼?”
“去你的……”
轉念一想似乎的確沒錯,碎石總覺得有些憋屈,一口將酒杯中黑啤痛飲乾淨,
“那這樣吧。我可以告訴你當年都發生了什麼——只要你以後少講那些不好笑的冷笑話。”
唐奇知道他說的是哪些,卻搖了搖頭,否認道:
“你怎麼知道不好笑?因為它們的笑點太高了嗎?”
“閉嘴!算我認輸、認輸好吧!?”
碎石算是明白,絕對不要跟唐奇談什麼條件,否則這傢伙只會得寸進尺,
“但你要知道,老子把這些事情告訴你,可不是因為把你當作什麼‘朋友’——
只是看你還算順眼,而且跟個瘋子似的不要命,怕你真的腦子抽風了,帶著一幫臭魚爛蝦跑到了大荒漠裡送死。”
“不冒險算什麼冒險者?”
“對、就是這股氣勢,跟我們當年一模一樣。”
他冷哼一聲,又沉默一陣。
直到酒杯中綿密的氣泡安分了些,像他的心情一樣沉寂後,才終於嘆了口氣:
“那個新星怎麼說的來著?”
“說【檀木林的爪牙】,是唯一深入大荒漠之後,還拿著秘寶活著走出來的隊伍。
你們非但沒將寶物交給僱主,反倒因為它的歸屬問題而大打出手,最終不歡而散。
現在,整個小隊的名聲已經人盡皆知,所有人都在好奇,你們在大荒漠裡發現了什麼、那究竟是件怎樣的寶貝。”
“謠言怎麼會傳成這樣。”碎石忍不住咋舌。
“謠言?”
“徹頭徹尾的謠言。”
“一句事實都沒有?”
“那倒不至於,至少有一件事是真的——我們的確是唯一走出大荒漠的隊伍。”
碎石的笑容意味深長,在唐奇的眼裡,更像是自嘲,
“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我們害怕了。”
“什麼?”這是唐奇沒能想到的答案。
“知道黑蛇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麼?因為在他看來,這件事情太他媽丟臉了——
一共十支富有盛名的小隊受到邀請,接到那件探究荒漠遺蹟的任務。
有九支深入到廢墟之中,尋找那所謂的秘寶。
最後一支,【檀木林的爪牙】,在走入遺蹟的第三天,就因為死了人而夾著尾巴滾蛋了。”
“……”
“為什麼我們是唯一一支活著走出來的隊伍?因為我們怕死!”
開啟了話匣子的碎石開始喋喋不休,
“黑蛇覺得這很丟臉。但比起跟其它九支隊伍一樣丟了性命,這他媽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極北的皇冠】、【深淵呼喚】、【賺錢逛遍風俗店】……放在當年,哪個不比我們有名氣?
結果呢?進去之前雄心壯志,到最後還不是成了廢墟里的一捧土,堆積在哪個角落裡、連個影子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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