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啷!”
一聲脆響,重物落地。
不是從趙元化的手中傳來。
而是從陳玉堂他們的身後。
聞聲,張正平扭頭看去。
門口處,趙亦凝滿臉呆滯的看著她們。
在其腳下,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正在她腳邊晃盪。
這是她為了給趙向東過一百二十歲大壽,精心準備,手工為其做成的禮物。
她平常十分愛惜。
恨不得一天擦個好幾百遍。
走到哪兒帶到哪兒,誰都不讓碰。
可現在,它就這樣灰溜溜的滾在地上。
外殼變形,沾滿了灰塵泥水,要多邋遢就有多邋遢。
但趙亦凝卻根本沒管。
她愣愣的看著屋中的張正平和陳玉堂,聲音顫抖:
“你...你們剛才說什麼?”
“向東太祖怎麼了?”
張正平和陳玉堂的心裡當即咯噔了一下。
壞菜了!
幾天前他們在趙家莊和趙向東敘舊的時候,便知道這個趙亦凝和趙向東很親,宛如親爺孫。
所以他們這次來的時候,特意想要避開她。
沒曾想。
千避萬避,最後竟然在這兒遇到了。
並且她還聽到了他倆剛才說的話。
二人連忙起身。
椅子在地上發出‘咯噔蹬’的沉悶彈跳聲。
“那個...”
“這位家屬,事情是這樣的。”
“它的情況有些複雜,是這麼回事...”
張正平和陳玉堂額頭滲出細汗。
一時之間,嘴裡道的全都是車軲轆話,不知道該說什麼。
反觀趙亦凝。
她此刻則出乎預料的非常鎮定。
不過她鎮定的好像過頭了,臉上和眸中一點情緒都沒有。
“兩位司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
陳玉堂和張正平又啞然。
他們敢對趙元化說。
那是因為趙元化是村長,且歲數大,有一定的閱歷,心裡承受能力強。
可眼前的這名少女...
“沒...沒事...”
張正平臉上露出了一抹難看的笑容道。
想要將其敷衍過去。
但趙亦凝卻無動於衷。
那毫無波瀾的雙眸彷彿一座枯井般。
直視著張正平的雙眸,彷彿能夠將其看穿:“真的?”
“真的,我是在和你們村長聊戰場上的情況,不信的話,你可以問一下你們的村...村長?!”
陳玉堂本想要讓趙元化幫他們打一下掩護。
可轉頭看去。
就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
那趙元化竟然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癱倒在地。
他頓時大驚,連忙上前將猛掐趙元化的人中,並不斷給其輸送靈力,這才讓其清醒了過來。
而在清醒過來的第一時間。
趙元化就死死抓住了陳玉堂的胳膊,面色發白,嘴唇顫抖。
那雙略顯渾濁的眸子死死看著陳玉堂:
“陳司令,當初走的時候,你不是給我這個老頭子保證好了,說一定會把東叔安全帶回,不會讓他有事的嗎?”
“可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我等了這麼些天,最後等來的卻不是東叔歸家的喜訊,而是東叔死訊?!”
“明明只要再過一天,就是東叔的生日了啊!”
“那是東叔的一百二十歲大壽啊!”
“我掐著日子呢,過完大壽東叔應該還能再活兩天才是。”
“我家裡的牛羊都殺了,菜都已經準備了。”
“但怎麼...”
趙元化的聲音幾近哽咽,老淚縱橫。
這個一向穩重,什麼都能夠頂得住的趙家莊村長。
在聽到了趙向東死訊後,最終還是破防,再也頂不住了!
那是他最親的人啊!
趙元化哭的很痛!
陳玉堂此刻也有些繃不住了。
他緊緊握住趙元化的手:
“抱歉,抱歉,老鄉,是我...是我沒有履行我的承諾,害了東隊。”
“我對不起你們。”
但趙元化卻根本不聽。
因為此刻的他,由內到外,都被無盡的悲傷所籠罩了。
趙元化本來沒有名字。
因為他爹媽走的早,從小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故而小小年紀,就已經見慣了人情冷暖。
這般經歷。
註定了他這一生只有兩條路可走。
要麼奮發圖強,最後功成名就,榮歸故里。
要麼就自甘墮落,墮入無盡深淵。
顯而易見,在這個操蛋的時代,生在這樣貧苦的小山村裡。
趙元化走不出去。
所以他就放棄了自己。
起名為趙化緣。
意指自己以後,就是個流浪漢,天天化緣,靠別人的接濟為生。
那時的他,惡名遠揚。
每天不是去偷人家狗,就是搶人家雞。
沒事就到別人家菜園子裡霍霍人家的菜。
是在十里八鄉都出了名的小混子,小痞子。
那時的趙化緣,可謂是人見人厭,狗見狗嫌。
他尋不到媳婦,也沒有幾個人願意把他當人看。
直到趙向東回來。
一開始,他們倆相處的很不愉快。
因為趙向東看到自家妹妹的孩子變成了這幅德行,氣的當場就給了他一巴掌。
趙化緣那時年輕氣盛,也很是不服。
心想你幾把誰啊,老子小的時候混成那逼樣了,你看都沒有看過他一次,憑啥一回來就打我?
於是跟趙向東對著幹。
直到後來,趙向東知道了趙化緣的經歷。
趙向東才明白自己的那一巴掌打的到底是有多麼衝動。
於是親自上門,給趙化緣賠禮道歉。
之後,為了補償自家妹妹的獨子,也為了彌補自己這些年沒有回來的遺憾。
趙向東就一直旁敲側擊的和趙化緣聊。
不光給他改名,把趙化緣改成了趙元化。
更是每天都來指導趙元化修煉,教他讀書識字。
和很多叛逆的人一樣。
對於趙向東所做的一切,最初,趙元化十分的嗤之以鼻。
以為其就是在做做樣子。
只要自己一直爛泥扶不上牆,他早晚會離開。
於是拒不配合。
但慢慢的,隨著時間推移。
趙元化發現趙向東這不是在做樣子。
不管自己怎麼鬧騰,趙向東都對自己保持著好似無盡的耐心和包容。
惹事了,趙向東去平。
犯錯了,趙向東去道歉。
趙元化意識到其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讓他好,想要改變他,讓他變成一個人。
其這才慢慢進行了轉變。
他開始用趙向東給他的名字。
並且聽從趙向東的話,去進行修煉,學習,改掉惡習。
在趙向東那持之不懈的教導下。
僅僅用了五年。
他脫胎換骨了。
從最初誰見了都得罵兩句的過街老鼠趙化緣。
變成了不管是誰見了都願意打聲招呼的趙元化。
他不再是一個隨風飄蕩,沒有目的的蒲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