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的朋友……也是張不凡的朋友?
謝晚棠思忖著何書墨的話。
一個呼吸的時間過去,她其實已經意識到了何書墨的意思,可愛小嘴擠出幾個生硬的音節:
“應該,不會,這麼巧,吧?”
何書墨表情嚴肅,道:“凡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假如你想查張不凡的訊息,傳入張不凡的耳中,那麼,他會怎麼辦?”
“怎麼辦?定然是,銷燬證據?”
“對!他知道你要查他,肯定不會坐以待斃!而要想將一個案子做成鐵案,唯有清除所有方案的可能性。在吳氏女的案子中,物證是難了,咱們能用的線索,其實只有兩個人證。一個是吳氏女的丈夫,韓壯,一個是收了張家賄賂的孫長茂!”
何書墨分析完畢,豁然站起身來,道:
“孫長茂被髮配徭役,不在京城。但韓壯還在!他被誣陷嫉妒殺妻,判了死罪,如今正關在大理寺監獄,等著秋後問斬!張家定會對他下手!咱們得快點去大理寺監獄!”
“好。”
“走這邊,跟我來,我有馬車!”
何書墨走在前面,謝晚棠慌忙戴上帷帽,跟在他後面。
對於謝晚棠來說,長得太好看,其實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為很多人都會過分地在意她的外表,而忽視她的內在。
她這兩天偷偷跟著何書墨,就是想看看何書墨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包括,她今天戴著帷帽與何書墨商談,也是不想她的容貌和身份影響到何書墨,摻和到吳巧巧姑姑的案件中去。
她想的是還吳氏女一個清白,而不是用她的武力或者謝家的權勢,去當另一個以勢壓人的“張不凡”。
如果是那樣的話,吳氏女真正的清白,就全毀在她謝晚棠的手上了。
御廷司馬廄。
何書墨一路飛奔。
“阿升!解開韁繩!駕車去大理寺監獄,用最快的速度!”
“好。”
這邊,阿升在解韁繩。
那邊,何書墨已經躍上了車廂中,並對身後帶著帷帽的謝晚棠道:
“來,上車。我們必須趕在韓壯出事之前趕到大理寺監獄!”
然而,一向乾脆利落的謝晚棠,面對何書墨的馬車,卻猶如奶貓見了大耗子,遲遲不敢上前。
何書墨察覺到謝晚棠的遲疑和猶豫,問道:“怎麼了?我這車上難道有問題?”
“不是!”謝晚棠急得原地跺著小腳,“我不能坐你的馬車。”
“為什麼?”
“我尚未出閣。”
“啊?”
何書墨人驚了,他剛才預想了一百種可能性,唯獨把謝晚棠的身份給忘記了。
按照小說皇權之下的設定,謝晚棠這位標標準準的五姓貴女,是正兒八經的黃花大閨女,也就是未出閣,沒嫁人的少女。
對於這種她這種女郎,無論是楚國禮法,還是謝家的家教,全都不許她與“外男”共乘坐一車。
馬車車廂是一個很隱蔽的私密空間。某種程度上與自家臥室無異。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即便不出事,也代表某種親密關係。
尤其是對於謝晚棠這種五姓女來說,她們的名聲往往比她們的命都重要。
顧月柔這位顧家三小姐,鬧出那麼一檔子事,已經算是把侯府的臉面丟盡了。而謝晚棠這種五姓貴女牽扯更大。
毫不客氣的說,她如果鬧出什麼亂子,楚國謝姓,乃至所有姓謝的都會跟著她丟臉。
作為謝家主脈的嫡生女,謝晚棠身上既有家裡的權勢,也揹負著家裡的壓力。她的一舉一動,都可能會被某些心思不正的人,拿著放大鏡盯著看。稍有差池,就可能被人利用,用來攻擊她和謝家。
一邊是十萬火急的案子,另一邊是自己和家裡的名聲。
謝晚棠當機立斷,狠下心來,道:“我輕功不錯,可以自己過去,你把大理寺監獄的位置告訴我。”
“楚國禮教整天講究這些亂七八糟的真是麻煩!”何書墨在心中抱怨了一句。
他現在大腦轉得飛快,道:“你姓謝,我娘也姓謝!我娘是陵城謝氏,據說二百年前從你們九江主脈分出去的!你這樣算,我是你遠房親戚。怎麼稱呼先不管,但總之肯定不算外人。這樣,你能上車了吧?”
“啊,嗯,能。”
帷帽抖動,謝晚棠連連點頭。
“能上還不快上來!”
“哦。”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後,謝姓貴女總算找個了角度繞開禮法,和何書墨共乘一車,往大理寺監獄趕去。
馬車中,謝晚棠不摘帷帽,和何書墨各坐在車廂的兩端。
她是身體貼著一邊牆坐的,顯然,她人雖然上車了,但對於何書墨這個“遠房”,還是有點不認可的。
但這也沒辦法。如果是謝彩韻本人倒還好,都是謝姓的。何書墨畢竟姓何,而不姓謝。
御廷司距離大理寺監獄有一段路程。
趁著這個空檔何書墨便和謝晚棠攀關係。
作為現代人,何書墨對親友關係一竅不通。
所以他到底算謝晚棠的什麼親戚,全由謝晚棠本人說的算。
理了半天族譜以後,謝家貴女拍板道:
“你我不在五服之內,你還是外姓。非要算的話,你應該是我的‘遠房族表兄’,如果你姓謝,我該叫你‘族兄’。你姓何的話,我應該叫你‘外兄’。”
雖然關係的確是攀上了,但其實靠這點聯絡,對何書墨和謝晚棠目前的交流沒有任何改變。
差不多相當於,我和我同桌在上學之前從沒見過,但我們都知道,我們都是國家的接班人。
除了理論上有的遠房關係以外,幾乎不存在什麼血緣上的相近之處。
不如說,如果不是謝晚棠要坐何書墨的馬車,就這點聯絡,完全可以當做沒有一樣。
事實上,京城謝府就是這樣做的。
大多數京城的謝姓親戚,都不太認可謝彩韻這一支。若非何書墨還算有點出息,否認旁人壓根不知道你是哪位。
俗話說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就是這個道理。
“外兄?那我該叫你什麼?外表妹?”
“嗯。”
車廂另一端,謝晚棠帶著帷帽,拘謹地坐著,微微點頭。
何書墨道:“麻煩,我直接叫你晚棠妹子好了。”
但謝晚棠保守得多,不願直接跨度那麼大,她還是堅持叫何書墨“外兄”。
何書墨無所謂,叫外兄,也比叫他何大人好得多。
他掀開車窗簾子,大理寺監獄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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