唸完?
何書墨心道:三國演義六十多萬字,按照說書的速度,唸到明天也念不完啊。
“娘娘,”何書墨試圖解釋:“臣這話本,一共寫了兩章,準備一章來時念,一章回去時念,給您解悶用的。”
“繼續念。”娘娘好聽的雅音,從車廂內傳出來。
“娘娘,還剩下的那一章,是回去唸的。”
“念。”
何書墨拗不過娘娘的大腿,只得道:“是,那臣繼續唸了。”
“咳咳。且說董卓字仲穎,隴西臨洮人也,官拜河東太守,自來驕傲……”
何書墨來時念的是三國第一回《桃園結義》,眼下說的是第二回《何國舅謀誅奸賊》。
車廂中,厲元淑吃著茶水點心,聽著何書墨感情豐富,語氣抑揚頓挫的說書聲,她神色認真,眉頭時而舒展,時而微蹙,顯然是聽得相當入迷。
時間不知不覺,一晃而過。
何書墨道:“欲除君側宵人亂,須聽朝中智士謀。不知曹操說出甚話來,且聽下文分解。”
“下文呢?”貴妃娘娘問道。
“下面沒了。”
“沒了?”
“臣還沒寫。”
車廂內陷入一陣沉默。
片刻後,娘娘才道:“傳陶止鶴。”
“是!臣這就去叫陶止鶴過來!”
何書墨稍稍鬆了口氣,心說淑寶的自制力還是夠強,不至於沉迷小說連正事都耽擱了。
陶府門前,何書墨禮貌敲響大門。
何書墨並未身著鑑查院官服,府中小廝開門後,語氣平平:“你是?”
“在下是陶老先生的舊識。”
“你是我家老爺的舊識?瞧著不像。”
何書墨不想暴露自己鑑查院的身份,索性一拳擊出,霸王道脈的渾厚內力,加上他六品修為,一道拳影飛撲出去,遠遠將陶府門前的石獅子頭打掉了。
“六品修為,是陶先生舊識,可否請陶老先生出面一見?”
“可以,可以。”
小廝連連點頭,生怕何書墨一衝動,拿他做文章。
“還不快去叫你家老爺出來?”
“是是,小的這就去,這就去。”
小廝連滾帶爬地跑回府中,想來是去報信去了。
不多時,精神矍鑠,身體康健,腿腳利索的陶止鶴,不緊不慢地來到府中前庭。
何書墨一拳破石獅,的確能嚇一嚇尋常小廝,可他陶止鶴作為老牌三品武修,這種小把戲只會令他思之慾笑。
“不知閣下是老夫的哪位小友,竟如稚童一般,如此活潑好動?”
陶止鶴人未到陶府門口,聲音便已然先至。還暗戳戳罵人是“稚童”。
何書墨也不慣著,直接道:“小子姓何,老院長還記得小子嗎?”
“姓何?”
陶止鶴微微一愣,隨後面色小變,腳步再不從容,兩步走到府邸門口。
瞧見滿臉微笑的何書墨,陶止鶴心中吃驚,表情驚疑。
“何書墨?你怎麼來了?”
“來看望老院長,不行嗎?”
陶止鶴哈哈笑道:“何家小子,你莫不是真把我當做老糊塗了?你這次登門,無外乎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
何書墨拱了拱手,客氣道:“老院長還真是誤會小子了。我此次登門,並非沒安好心,反而是全心全意為了老院長著想。”
“少賣關子罷。你到底意欲何為?”
“請老院長隨我去見一個人。請。”
陶止鶴順著何書墨手勢的方向看過去。
瞧見一駕頗為氣派的四駕馬車。
不過陶止鶴作為曾經的鑑查院院長,朝廷二品大員,他見過的四駕馬車可不算少。
眼前的車駕,雖然不俗,但遠不足以令他動容。
“這車裡坐的,是哪位大人?”
陶止鶴看向何書墨。
何書墨繼續賣關子,道:“老院長不必著急,等會見了面,不就全知道了?”
陶止鶴冷哼一聲,心說神神秘秘,裝神弄鬼,讓老夫親自去見,真是好大的架子!
眼下雖然距離四駕馬車還有幾步路。
但陶止鶴可以提前感知周圍的真氣波動,察覺車中之人的修為水平。
沒有真氣波動?
能乘坐四駕馬車,但沒有真氣波動,且與何書墨相關的大人物……
陶止鶴一時半會還真想不起來。
不過他很快就不需要想了——神秘車駕已經近在眼前。
“閣下是誰?來找老夫還要藏頭露尾,豈是君子所為?”
何書墨憋著笑意,等著看陶止鶴被娘娘打臉的樣子。
很快,車廂中傳來貴妃娘娘的雅音:“陶院長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看來那日本宮同意院長病退,是本宮一時失察了。”
娘娘的雅音迴盪在京城郊外的田野之中。
陶止鶴的表情,先是微微愣住,等大腦處理資訊。資訊處理完畢,讓他知道發生了什麼,面前的人是誰,便瞬間兩眼渾圓,嘴巴張大,驚駭至極。
“娘娘!娘娘,您怎麼……老臣陶止鶴,拜見貴妃娘娘!”
陶止鶴手忙腳亂俯身下跪,在炎陽夏日之下,他的額頭和脊背,不停滲出冷汗,老邁的身體發寒打顫,猶如身處陰冷的冬季。
何書墨站在一旁嘖嘖稱奇。
這老傢伙跪得是真快。怪不得能在鑑查院院長的位置上安穩“病退”。如若沒有福光寺這檔事,他大抵能遠離朝局,活到老死。
噠,噠……
何書墨聽到馬車中有娘娘的腳步聲,知道娘娘這是起身走動,準備下車。於是眼疾手快,先是布好腳踏,而後跳上車架,伸手替娘娘掀開車簾。
此時的貴妃娘娘已然披好斗篷,戴著面紗,端莊立在車門前。
等何書墨掀開車門簾後,她才邁步繼續往前。
雖然不見娘娘真容,但陶止鶴也不是傻子。
眼前這女子,身上沒有一點真氣波動,要麼就是沒有修行的尋常人,要麼就是修為高深,他難以察覺的二品,乃至一品高手。
再加上此女舉手投足間的雍容氣質,以及她鳳眸處變不驚的淡然神色。
陶止鶴毫不懷疑,她就是楚國第一的奇女子,皇宮京城的女主人,貴妃娘娘厲元淑。
“娘娘慢點。您小心,別踏空了。”
何書墨站在娘娘旁邊,伸出胳膊讓娘娘扶著,伺候娘娘一步一步,優雅無比地走下馬車。
陶止鶴看著何書墨侍候娘娘的樣子,心中無比震驚。
經歷過周景明對峙,聽說過御廷司一系列變故的陶止鶴,其實能猜到何書墨是忠心於娘娘的人。但他確實沒料到,何書墨不僅是忠心於娘娘這麼簡單,他很可能還是娘娘的心腹!
單從娘娘出宮,由他陪同伺候這一點,便幾乎可以明確他在娘娘身邊的地位。
一滴冷汗劃過陶止鶴的臉頰,他突然想起來,何書墨一進御廷司就到處惹事,如果這是娘娘的授意,那麼他與張家的矛盾,直到張家覆滅,豈不是……
從林霜,再到女冰海餘黨,再到現在的何書墨。咱們的貴妃娘娘,真是在下一盤好大的棋啊!
陶止鶴越想越是心驚。
貴妃娘娘不單是修為高深到不可言說,便連心機謀算,同樣伏線千里,令人思之膽寒。
“平身吧。”
娘娘立於陶止鶴身前,語氣淡然。
陶止鶴低頭道:“臣剛才冒犯娘娘,願自罰久跪!”
“本宮不想說第二次。”
“是,是,臣這就起來,不敢麻煩娘娘。”
陶止鶴連忙從地上站起來,動作麻溜得不像話,絲毫不像一個八十高齡的老頭子。
娘娘邁開蓮步,走在最前。
何書墨跟在娘娘身邊,僅次於娘娘。
陶止鶴走在最後。
何書墨回頭給阿升一個眼神,讓他把自己給娘娘提前準備的,適用於陶府的坐墊、茶壺、茶杯等東西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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