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手扶桌面,款款起身。
她邁著優雅蓮步,徐徐走在大殿之中。
“玉蟬的安全是有保障了,但魏淳放在本宮手下的那個內鬼,本宮一時仍然沒有頭緒。”
何書墨跟在娘娘身邊,道:“娘娘,臣以為,玉蟬姐姐和那個內鬼,分別是我們與魏淳博弈的焦點。魏淳想按死玉蟬姐姐,咱們想挖出內鬼。這是我們兩方的需求。魏淳為了抓住玉蟬姐姐,他所採用的方法,便是讓內鬼活動,吸引玉蟬姐姐再上富光寺。臣覺得,魏淳這個思路不錯,咱們可以學習。”
娘娘略作思忖,道:“你是說,效仿魏淳。用玉蟬騙內鬼上鉤。”
“不錯!臣覺得,如果玉蟬姐姐身受重傷,差一下就會一命嗚呼。哪怕是謹慎如魏淳,也會嘗試動用內鬼,給玉蟬姐姐補上致命一擊。”
“法子倒是好法子,但給內鬼動手的機會,同時又不引起魏淳的警覺,這可不容易做到。”
“娘娘忘記太醫院了嗎?”
“太醫院?”
貴妃娘娘從小被細心呵護,吃穿用度都不馬虎,再加上六歲習武,體質遠遠好於常人。她從沒生過病,下意識把太醫院的存在給忽略了。
按照何書墨的說法,魏淳可能是讓太醫院的太醫幫他配置毒藥。但無論毒藥從哪兒來,玉蟬中毒後,都可以回到皇宮,找太醫醫治。
面對“奄奄一息”的玉蟬,太醫只要稍微動些手腳,便完全可以把玉蟬悄無聲息地除掉。
這等誘惑放在魏淳面前,他沒道理不嘗試一下。
但魏淳和太醫之間,畢竟沒有心靈感應。他想驅使太醫,起碼得有人幫他給太醫傳話。
想到這裡,厲元淑明白了何書墨的意思。
“你是說,讓玉蟬在福光寺中毒受傷,回來投靠本宮。本宮即刻封鎖太醫院,把所有太醫留在皇宮,讓他們給玉蟬治療。此時,誰試圖聯絡太醫傳話,誰便是魏淳布在本宮身邊的內鬼。”
“不錯,臣便是這麼想的。”
“可以一試。”
娘娘頷首,同意了何書墨的方案。
末了,她道:“今日便不留你念三國話本了,回去多準備,等泛舟那日,本宮不想聽到‘下回分解’四個字。”
何書墨笑容尷尬。
貴妃娘娘輕哼一聲,徐徐轉身,往回走動。
“本宮的話是聖旨,抗旨的後果,自己想想。”
何書墨欲哭無淚。
淑寶耍起貴女的性子,是一點理都不講。
仗著自己端坐鳳椅,身份超凡,金口玉言,欺負他無權無勢,沒法抗旨,真是太狡猾了!
……
夜晚,鎮國公府客院。
富貴明豔的李家貴女端坐桌前,伸出玉手,敲了敲自己發酸的肩頸。
她爺爺李天逸大約是二十年前當上的李家家主,隨後幾年間,她大伯,父親,三叔,四叔,逐漸以大房、二房、三房、四房的名義,接管李家遍佈楚國的生意。
而李安邦手下的三房賬冊,便是從十八年前,開始逐漸積累,形成如今的規模。
張家落幕之後,李雲依這大半個月的時間,都在處理這些賬冊。有些機密的冊子,只能由她親自來看。萬一洩露,又會在京城引起軒然大波。
她要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吃透李家三房在京城的產業和利益糾葛,然後還要不停應付家中的人情往來,甚至還要面臨吐出一部分利益給大房和四房,以求達成共同瓜分三房的和平結局。
總而言之,異常辛苦,且焦頭爛額。
“銀釉,給我端些提神的茶水。”
屋外,銀釉應道:“是,小姐。”
不多時,一個人影端著茶水推門而入。
李雲依專心打著算盤,並沒注意到人影的樣子。
“放下便好。”
李雲依隨口道,她此時的目光和注意力,仍然集中在算盤和賬冊上面。
人影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聽見她說的話。
李雲依又道:“銀釉,放下吧。”
那人還沒動靜。
此時的李家貴女,總算是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她停下打算盤的玉手,緩緩抬頭,看見一個男子的身形。
李雲依雖然只比謝家妹妹大了一歲,但她的確會比棠寶更加沉著鎮定。
發現男子的身形後,李雲依第一時間並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反應過激,而是不動聲色地將手伸到桌子下面,緩緩摸到她的裙刀懷錦。
隨著目光繼續向上,李家女郎整個人愣住了。
“何公子?你怎麼來了?”
看見何書墨,李雲依驟然鬆了口氣。
原本已經出鞘的懷錦,也被她悄悄按了回去。
何書墨笑著放下手上的盤子,道:“想你了,就過來看看。”
騰!
一句話,讓剛才還十分鎮定的李家貴女,霎時間緋色入顏,慌了神色。
李雲依俏臉微紅,手忙腳亂道:“何,何公子你先坐下,我給你倒杯茶。哦,沒有椅子是吧,銀釉,去取把椅子過來。”
李雲依忙活半天,回頭一瞧,她不止沒有多餘的椅子,還沒有多餘的茶杯。
而且她明明說好要給何書墨倒茶,結果反而是何書墨動手,把她的茶杯給倒滿了。
整個過程總結為一句話: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麼。
“讓公子看笑話了,我,不太會做這些。”
李雲依原本便微紅的臉色,此時因為羞愧,變得更加紅潤了。
何書墨表示理解。
棠寶動手能力強,是因為謝家偏武道,家風如此,再加上她從小被謝晚松使喚做事,培養出來的。
依寶相比棠寶,則是一位更加徹底的“富家千金”。
她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被銀釉這些女侍丫鬟精心照料,衣來伸手飯來張嘴,什麼麻煩的家務和伺候人的事情都沒做過。根本沒有棠寶那種動手照顧別人的經驗。
因而一旦出手,就顯得十分手忙腳亂。
何書墨笑道:“沒事,挺可愛的。”
李雲依咬著唇兒,紅著俏臉,低著螓首,一言不發。
“好了好了,坐吧。知道你不會,因此只覺得可愛,沒有笑你的意思。”
“多謝公子。”
何書墨從趕來的銀釉手中接過椅子,搬著,放在依寶身邊。
坐下後,瞧了瞧依寶在看的賬目,發現看不懂後,識趣地放下,不給依寶添麻煩。
“公子大晚上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何書墨輕咳一聲,道:“你還記得上次娘娘出宮的事情嗎?”
“自然記得,當時公子說了黨中內鬼的事情。莫非是此事有新的進展了?”
“的確如此。娘娘準備再次出宮,我需要你配合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