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虔誠的村民們一個個跪拜在這個李向之的腳下時,一縷縷氣機自他們身上飄聚於高臺上的李向之頭頂。
其頭上本只是比尋常人粗一些的白氣,在匯聚了數百信眾後竟然生出了一絲青氣。
當這一縷青氣生出時,從小茴村村民家中被請出來端坐高臺之上的無相神像,便悄無聲息的失去了神異。
白骨洞中,收回神像上的香火信力後,白無相才鬆了口氣。
此人頗有膽色,敢在鄉野村間立教稱眾,已經卷入了人間王朝紛爭之中。
這便是人與人之間的爭鬥了,而不再是神與人,妖靈與人之間的猜忌爭鬥。
白無相收回了信力,哪怕真有城隍神來巡查,也只會是看到一尊毫無氣息的石像。
他並不想與人間的香火信仰神道有過多的牽扯,畢竟香火神道的神明可都不是雲澤山的寨神這般好說話。
只不過,此人打著自己的名號立教,倒也頗能傳遞無相之意,能為自己擴大收集怨力的範圍。
可這事牽扯甚多,白無相還是先決定坐壁上觀,暫且看一看這人究竟有沒有真本事。
漳陽縣外這新立起的無相上教,教主名李向之,帶著四五百眾村民在縣外行傳教之事,反倒是一時不敢入城。
李向之此人早年也曾讀過四書五經,往上數家中祖上也是貴人,私藏過幾本奇書,論起治病救人這一塊,他那偏方加上信仰的心理暗示作用,效果奇佳,一時間當地村民真把他當做了無相神欽點之人。
隨著他治好了幾個疑難雜症的患者,十里八鄉口口相傳之下,無相上教的名頭愈發響亮了。
深山中的白無相在看到此人能穩而不亂後,思量了一陣,便伸手一招,洞外的玄鴉飛來,落在了盤坐石臺上的白無相肩頭。
“鴉兒,你去代我看看山下那個人,能不能活得下來。”
玄鴉在他肩頭側耳聽著,低聲呱了下便撲稜著翅膀飛向了洞外。
“撲稜稜~”
小茴村裡,枯黃的老榆樹上落下了一隻鳥兒,樹下一張桌子上擺滿了好酒好菜。
李向之站在桌前,笑著對一幫子身強力壯的漢子道:“諸位,只要你們日後跟著我混,好酒好菜,日日都有。甚至,那些城裡老爺大官家中的美女美婦,都任由爾等享用。”
這一幫子漢子都是地痞街混的一幫人,平日裡少有吃得好肉好酒,眼前這一桌子酒菜便迷了他們的眼,紛紛止不住的流口水。
他們當即連聲應道:“只要有好酒菜,俺們都聽你的話!”
李向之聞言豪爽的大笑一聲,“我觀諸位兄弟都是天命不凡,必成大事之人。
今日我願插血為盟,在這無相神像下,與十一位好漢結為兄弟!共謀大事!不知諸位可願?”
“大事?什麼大事?”一幫漢子聞言都抬頭看向了李向之。
“呵呵,久傳宮中文家外戚干政已久,致使天下亂象紛呈,我等生為大昭子民,如何能不怒此等逆賊安守君側?”
李向之猛然一揮身上披著的白袍,袍尾在夜風中搖曳作響,他怒目圓睜道:
“諸位兄弟,可願與我共舉大事,成那王侯之業?”
此言一出,一眾漢子都不由大腿發軟了,這事要謀反啊!
他們只跟著混口飯吃,怎麼就到了要謀反?
領頭的街痞劉大柱後背直冒冷汗,可是當他聽到王侯之業時,那雙豆大的小眼裡燃起了一股慾火。
他望著身後的那幫子衣不蔽體的兄弟們,咬著牙一拍桌子道:
“好!俺們就信你!俺們可都是大昭的良民!”
看到此人一咬牙拍桌,桌前的李向之心頭猛然一鬆,他知道,自己賭成了!
“那是自然!我等都是大昭的良民,這文家外戚把持朝綱,幽禁幼帝,早已惹得天下不滿,四面楚歌!
我等雖是鄉野村夫,可也有捍衛家國之心。我等當舉兵行大事,率千軍萬馬打入洛都,屠滅文氏一族!”
李向之當即附和著說出了這一大段話來,把這些地痞村夫都給驚著了。
這人怎麼說話文縐縐的,不像本地人啊。
劉大柱也是見識過場面的人,他驚覺出李向之的怪異,忍不住問道:“兄弟,我等既然在無相神像下結為兄弟,那可就是一家人了。
俺們可都是地地道道的大昭良民啊!你可別……”
李向之笑著舉起酒杯,“諸位兄弟且先不必驚慌,我當真不是什麼大人物,只是家宅田產盡數被那文氏一族的僕人霸佔,老母也含恨而死,我才生出此等必報大恨之心!
諸位放心,我等眼下只以這無相上教為庇,靠著這尊泥塑的神像博個名頭,等到我等私下積蓄好糧草兵馬,再行舉事,奪下這漳陽城,給兄弟們吃香的喝辣的!”
“哈哈哈,好,我早就看出來兄弟你不似尋常中人,果然沒看錯!我等十一人都願奉你為大哥,聽你號令!”
喝了酒,吃了肉的漢子們個個豪情壯志的響應著,酒壯人膽果然非假。
老樹上的玄鴉看著桌旁鬧騰騰的一群人,並不做聲,只盯著他們這桌前方供奉著的無相神像。
玄鴉腦袋裡疑惑,這群人明明和主人沒有任何牽連,只靠著這一聲名號,就扯上了關係?
山洞中,傳來聲聲詭異的笑音,白骨骷髏在石臺上扭動著身軀,白無相冷笑著道:“鴉兒,你且看著吧。
這世上,哪裡有這般多的神明?大多不過是人心假借神鬼之名,就如我這骷髏披上人皮,粉面披衣,唱諾呀伊。
棠兒,你可看見了?”
這最後一句,卻是在問向角落裡蹲著的小白狐。
白狐有些驚懼的望著不似尋常模樣的洞主,只能應聲點頭。
在白狐的心裡,洞主平日裡都是一副平靜淡然的模樣,可也有如今日這般詭異的模樣,她不知洞主為何多變,只知道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忤逆洞主。
白無相用雙手擺正了自己有些骨折的脖子,他看著白狐恐懼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方才又嚇著它了。
自從自己妖力增長到築靈境中期,他心底就會不時生出一些惡念,或冷或善或譏諷,或薄情,種種情緒都有些不受他的控制了。
哪怕白無相在地底那暗無天日的棺材裡呆了三年,修成了一顆無懼心,如今也有些壓不住這些怨念了。
不過,他到底神魂強大,又一直在學人之慧,以心壓邪,這些怨念也只能偶爾讓他情緒有些不穩定。
這情緒變換看似不好,可反倒更貼合他這白骨精怪的本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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