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天乾物燥。
崎嶇山路上,一幫帶著行囊、揹負匣筐的男女老少穿過錯綜複雜的山路迷林,走了一日功夫,直到天黑時才站在了黑石大寨門前。
遊均子持著羽扇輕輕揮動消著暑熱,身後則是站了幾個赤脖光臂的漢子,見這行人來了,眼裡紛紛有了喜色。
領山路的何二柱和白三文拱手道:“二當家,我們把徐班主給帶來了。”
“辛苦你們了。”遊均子點點頭,上前來到這幫男女老少身前,看著領頭那位身子有些發福的中年男子道:“閣下便是徐班主吧?有勞你們班子大老遠的來山上了。”
徐班主笑眯眯的拱手道:“哎呦,二當家的不敢當。
咱們下九流的人就是混口飯吃的,承蒙貴寨看得起我們班子,肯給我們一口飯吃,那就是我們的恩人。”
遊均子聞言不由笑著勾了下嘴,不愧是混行當的,這一口奉承話走到哪裡都不會讓人生怒。
“呵呵,我們寨子久居深山,幾百口人也是日子乏味,故而特請了你們想看一看戲曲,也算個消遣。
今日你們初來山上,想必困頓勞累不堪。還是先好生休息一頓,我們寨子給你們留了酒菜,吃飽了再好好睡一晚,明日給我們寨子好好唱幾齣大戲。”
“哎呦,多謝二當家的關照。”徐班主嘴上應承,心中卻計較著,這樣的大寨打家劫舍的想必少不了金銀財物。自己可以讓班底下的人都用點心,討好了這幫山匪,無論是人身安全,還是金銀賞錢可都是少不了的!
他說了一堆買巧的話,跟著人進了寨子,帶著一幫二十餘人出了入寨休息了。
等到第二日天光亮時,黑石寨的山民看著寨子中央的地方有一幫人忙碌的搭起高臺,不由好奇的圍觀著。
有人上去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幾位當家請來的戲子,給大夥兒唱細解悶的!
這麼一說,眾大夥可都高興起來了,在這樣連吃都成問題的世道里,他們可沒有什麼娛樂方式,能聽曲唱戲聽書,便是平民百姓最大的樂趣了。
於是下地幹活的人都有了力氣去,都等著晚上早點回寨裡看戲呢。
而一些孩童也都好奇的圍在臺子旁,打量著戲臺,嘰嘰喳喳的議論個不停。
等到了日落時分,往日裡都在田中忙活到天黑摸瞎了才回來的寨民,今日出奇的早早回了家,生火做飯。
而此時戲臺子也已經打好了,三尺之高的戲臺,長約三丈,寬越兩丈,面朝西向。
不少寨民都已經拿來自家的小木凳搶著坐在了前頭。
而在最前頭,則是兩排空著的椅子。
第一排的椅子擺在了右側角落,只有一張太師椅,倒是少有人注意著。
第二排則是十餘張椅子,是留給幾位當家的。
等到日落黑山,戲臺子兩側的燈火亮起時,幾位當家的也來了。
徐班主看著擺在第一排的空椅,忍不住找了遊均子道:“當家的,著這第一排的位子,不知是留給哪位貴人的?”
“呵呵,我們寨子信仰無相神,這位子自然是留給無相大人的!”遊均子笑著解釋了一句。
一聽道涉及神鬼的事情,徐班主臉色微變,忙道:“罪過罪過,是小人愚鈍,還望勿怪。”
“無礙,無相大人也頗喜看戲,曾和我說起過精通白骨戲。不知徐班主可知道?”遊均子想起了過去無相曾和他下棋論詩時說起過的白骨戲,便問了出來。
“白骨戲?這倒是沒聽過。”徐班主思量了下,“小人去過蜀地、江州和中原的申、平二州。
巴蜀之地的戲調,汴梁腔我們班子都會一些。不知道今晚幾位當家的想看些什麼戲?這裡是曲目。”
他把一冊紅本的戲目遞到了幾人面前。
李義光嘿嘿笑道:“我可不懂這些,二弟三妹你們看著點幾齣吧。
說起來,也有十多年沒看過戲了。”
趙冷香也道:“還是二哥點吧。”
遊均子便拿起曲目,點了三個大戲,道:“就演一出這《七品芝麻官》,再來首《桃花庵》,最後再……”
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了下,改口道:“最後再演一出《姚安殺妻》便罷了。”
幾人聽到最後這個都了下,徐班主也問道:“這出《姚安殺妻》有些嚇人,且是蜀地傳來的,只怕咱們這寨裡沒幾人能聽懂。”
“不礙事,你們只管演就是了。”遊均子笑著從袖中取出一塊碎金遞給了他。
徐班主看到這金字兩眼一晃,當即應道:“哎,好嘞。當家的放心,我定讓他們好好唱!”
徐班主跑到了戲臺後頭準備去了,這時候阿六帶著八個盲童少年也都來了坐在第一排的邊側。
阿六笑道:“山中煩悶,我帶他們出來也聽聽曲兒。”
“既然請了戲來演,那便大眾皆樂,自沒什麼不妥當的。”遊均子回了句,便坐下來靜靜的等著好戲開場了。
在他們後頭,一眾寨民有的端著碗就來候著了,也有孩童在大人身側跑來竄去的,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一陣風吹來,擺在最前面角落裡的那張椅子輕微的動了下,一直留意著的遊均子和阿六看到後眼皮都抬了下。
沒過多久,一炷香的功夫後,便聽得臺上突然敲響一聲銅鑼聲。
“鐺~”
徐班主扮作小廝模樣,略微彎著腰,抹花了臉,手持銅鑼敲了三下,臺後伴隨著敲板聲一響,臺下觀眾都安靜了下來。
“各位父老鄉親,承蒙今夜捧場!
我們梅縣戲園的花腔班子有幸給諸位唱一唱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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