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那一天,得知徐小姐外出求佛,渴望跟秀才修成正果後,本就扭曲的趙豐徹底沒了理智,成了完全被怨念驅使的鬼祟,直接霸佔了徐小姐。
“徐縣令…”
得知事情全部真相的羅安,瞬間有些同情徐縣令,這恐怕是整座武安最大的綠毛龜。
然而,即便洞悉了這樁驚世駭俗的隱秘,羅安也絕無半分宣揚之意。清官尚且難斷家務事,何況他區區一介巫醫?這灘深渾水,自然是離得越遠越好。
>心念電轉間,識海內元神已將趙豐那縷孱弱不堪的殘魂徹底煉化吸收。魂魄力量過於稀薄,元神並未感受到明顯的滋養壯大,只是微微凝實了幾分。它隨即歸於沉寂,盤踞在識海深處,自行運轉心法,汲取天地靈氣。
默默估算著修煉進度羅安心中有數,照這般修煉速度,不出半月,洗髓境後期的門檻便能觸手可及。
>簡單梳洗一番,羅安推門而出。徐縣令早已備下豐盛宴席,一見羅安便熱情萬分地迎了上來,口中盡是千恩萬謝之詞。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徐縣令臉上的笑容愈發懇切,終於小心翼翼地將話題引向核心。
“懇羅醫師務必守口如瓶,尤其關乎小女名節之事,萬萬不可外洩分毫。”
“徐大人放心,”羅安放下酒杯,神色端肅,話語擲地有聲,“醫者亦有道。請相信在下的職業操守。”
徐縣令聞言,如蒙大赦,臉上感激之情幾乎要溢位來。
他連忙從袖中掏出兩個沉甸甸的錦囊,不由分說地塞進羅安手中,聲音壓得極低:“羅安先生高義!這點心意…小的這份,是給鎮妖司的茶水錢,聊表心意,大的這份,是下官專程孝敬先生的…辛苦費…”
“徐縣令太客氣了,為民除害是應該的,怎麼能要錢?”羅安說著,將兩個錢袋子都塞進袖袋裡。
徐縣令臉上笑容愈發燦爛:“先生高風亮節,老夫佩服之至!先生慢行,日後若有差遣,儘管開口,老夫定當盡力!”
“一定叨擾!”羅安客套兩句,戴上冪籬遮住面容,轉身出門。
待黑馬踢踢踏踏走出這條街巷,羅安才不緊不慢地掏出袖中錦囊掂了掂。解開繩結一瞧,小的那個裝著十兩紋銀,是給鎮妖司的公中份例,大的那個,是五十兩雪花銀,是徐縣令自願贈予羅安。
“嘖,老油條辦事,就是熟練。”羅安暗讚一聲徐縣令深諳此道,將銀兩收好。
……
五月的武安,微風裹挾著草木清香,拂面清涼。
從落平鎮妖司回江寧鎮妖司,不過三十餘里路程。只是這沿途尚未開墾,入眼盡是莽莽蒼蒼的密林與荒草野地,人跡罕至。
羅安倒騎在黑馬背上,整個人慵懶地仰躺著,馬背成了舒適的軟榻。他眯著眼,望著頭頂被繁茂枝葉切割成碎片的湛藍天空,神思飄忽。
初次獨立出勤便圓滿收官,外加五十兩雪花銀穩穩落袋…這份暢快,讓周遭一切都顯得格外順眼。野花搖曳得嬌俏,草木舒展得生機勃勃,連那林間的鳥鳴…等等!
鳥鳴?!
羅安愜意舒展的眉峰驟然一蹙,心頭掠過一絲異樣。他猛地坐直身體,側耳凝神。
不對…太靜了!
春夏之交,本該是萬物喧囂、蟲鳴鳥叫最盛的時節。可此時此刻,整片密林卻像被一隻無形巨手捂住了口鼻,死寂得令人心頭髮毛。
“沒有妖氣波動…”羅安心頭警鈴微作,體內真炁瞬間流轉,如涓涓細流般匯聚於雙目。
視野陡然一變!這正是巫醫“望聞聽切”四法之首的“望”字訣,其效堪比道家陰陽眼,能洞穿虛妄,窺見潛藏於陰影中的邪祟鬼魅。
然而,羅安凝神細察了半晌,視野中依舊空空如也。不僅未能捕捉到半分邪祟的形跡,甚至連一絲妖物獨有的陰寒腥臊之氣都未曾嗅到。
這反常的死寂,令羅安背脊悄然繃緊。眼下情形,唯有兩種解釋:
其一,藏匿者的道行遠在他之上!唯有實力懸殊,對方才能將自身妖氣、鬼氣乃至一切邪異波動收斂得滴水不漏,完美融入這片天地自然之中。若是尋常妖物,即便藏匿得再巧妙,其周身逸散的邪氣,對於修者而言,也如黑夜明燈般難以忽視。
正如徐府那樁案子,那鏡中妖物藏得不可謂不深,可鎮妖司的人一到徐家門外,便立刻感應到了殘留的濃郁妖氣,這便是鐵證!
然而此刻,這片密林…太乾淨了!空氣澄澈得如同初春雨後,只有草木泥土的清新氣息流轉,尋不見一絲一毫邪祟汙染的痕跡。這份反常的潔淨,反而成了最大的異常。
那麼,這第二種可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