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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天光未破曉羅安便不情不願地從榻上掙起。
傷勢雖重,奈何巫醫天賦自帶療愈之能,便是他想告假在家繼續偷閒,這副爭氣的身體也不允。
臨出門前,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青瓷瓶,將兩枚丹藥仔細納入其中。此乃他以那豬妖腰子為主材,輔以秘法熬煉而成,專為劉煜那虧虛的腎元所備。
街邊小店匆匆嗦了一碗熱湯粉,腹中暖意升騰,通體舒泰。羅安這才施施然,朝著鎮妖司的方向踱去。
點卯過後,羅安尋到劉煜,將那青瓷瓶遞了過去。
“瓶中兩粒,聊作添頭。此物藥力甚猛,依你症候,服一粒足矣,餘下一粒且留待後用。”羅安叮囑道。
劉煜忙不迭將瓷瓶揣入懷中,腳下已急著往外挪:“曉得了曉得了…劉哥這頭還有急差!”
“何事如此匆忙?”羅安略感意外,近來武安地界甚是太平。
“這…這事可說不得…”劉煜扭身欲走,可剛邁出兩步又生生頓住,臉上筋肉扭動,顯是糾結萬分。
最終他一跺腳,壓低嗓音道:“罷了!說與你聽,可千萬捂緊了!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只是傳揚出去有損人名節…就是總部那位名練仁杰的巫醫,昨夜突地…瘋了!”
練仁杰?羅安心頭一動,那日替李凌峰療傷的巫醫?他立刻正色道:“我必守口如瓶。他如何瘋了?”
劉煜湊得更近,聲音幾如蚊蚋:“聽聞他自江寧歸來,便似受了莫大刺激,對己身現狀大為不滿,竟痴想做個既能醫人、又能殺敵的巫醫!於是昨日,他私自從鎮妖司天牢提了頭玄妙境初期的魚妖出來,說是要研習解剖術,以此增益攻伐之力…”
“誰曾想,折騰至半夜人就魔怔了!趁值守同僚不備,施放毒煙傷了六七人!萬幸楚大小姐當時恰在左近,察覺異狀後一劍便將其制伏…聽風聲說,似是心魔作祟,引致了走火入魔…”
“總部出了這等亂子,楚小姐又親歷其間,頭兒便遣我帶幾個兄弟過去,權當…表個態。”
劉煜言罷,臉上亦浮起一絲唏噓。修行路上,巫醫一脈本就稀罕,偏偏還極易滋生心魔,折在這上頭的不在少數。
羅安聞言,心頭卻是一股酸水直冒:“竟有這等便利?他竟能隨意從天牢提妖物出來研習?”
“啊?是…誰讓人家是楚司長跟前最得臉的巫醫呢…好了好了,真不能再耽擱了,我得趕緊點兩人過去應付差事。此事切記莫要外傳,有損我鎮妖司清譽!”劉煜神色一肅,鄭重叮囑道。
羅安連忙應下。巫醫一道,確易被心魔所侵。蓋因巫醫切脈問診之時,常能窺見病患諸多隱疾甚至殘存記憶,所見汙穢陰鬱之物多了,心神難免受染。若道心本就不甚穩固,極易滋生偏執,乃至心竅蒙塵。
前朝便有巫醫心智淪喪,轉而墮為邪修、戕害生靈的舊例…所幸練仁杰一入魔便被及時鎮壓羈押,料想後續應無大礙。
然而思及對方竟能自由出入天牢、取妖物為資材,羅安心中頓感不平…陳頭兒分明說過,天牢所囚妖物皆非同小可,嚴禁擅動研習…
唉!念及此,羅安胸中忽地湧起一股熱切,恨不能即刻為楚司長效那犬馬之勞,獻上滿腔赤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