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個士兵圍坐在火堆旁,火光映照著他們年輕的面龐。
他們低聲說著家鄉的趣事,不時傳出壓抑的笑聲。
四組哨兵則分別站在營地的四個角落,負責今晚的警戒工作。
連隊剩下的人都躺在帳篷裡面呼呼大睡,唯一的一棟小房子屬於連長大人的,這些士兵可是無福消受。
伊萬站在自己的崗位上,強忍著睏意。六月的夜晚仍帶著些許涼意,他不時跺跺腳,試圖保持清醒。
他的步槍斜挎在肩上,帽簷下的眼睛已經開始打架。“再堅持一會兒,”他在心裡安慰自己,“馬上就能換班了。”
在伊萬視線無法觸及的陰影中,幾個黑影正悄無聲息地潛伏著。一支步槍的槍口閃著冰冷的金屬光澤,正瞄準了他的胸口。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伊萬轉身,看到自己的克羅埃西亞同鄉安德烈正走過來。安德烈顯然也剛從溫暖的帳篷裡爬起來,睡眼惺忪地說:“嘿,伊萬,該我替你了。”
砰!
突然,一聲震耳的槍響撕裂了夜空的寧靜!子彈擦著伊萬的軍服呼嘯而過,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留下一個冒著青煙的彈孔。
兩個克羅埃西亞士兵還沒有晃過神來,什麼情況?
伊萬盯著那冒著青煙的彈孔,頓時如墜冰窟,渾身的睡意瞬間煙消雲散,連忙拉著同鄉撲倒在一旁。
砰!砰!砰!
槍聲頓時大作,子彈如暴雨般傾瀉而來,打得兩人原先站立的位置塵土飛揚。
兩個士兵不甘示弱,舉槍就是砰、砰兩聲還擊,並開始用克羅埃西亞語大叫:“敵襲!敵襲!連長,那些混蛋來了,快起來!”
他們就兩支步槍,打了幾發子彈,他的同鄉搖了搖他,“伊萬!伊萬!喊錯了,喊錯了,用德語!!!”
營地裡面一陣騷動,顯然剛才的槍聲已經把士兵們都驚醒了。
帳篷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咒罵和催促。
這個時代的軍服講究體面,白色的呢制軍服上點綴著閃亮的銅釦,領口和袖口都繡著金線,肩章和勳章在微弱的火光下泛著冷光。可這種華麗的軍服穿起來卻相當費事——層層疊疊的內襯,繁複的扣子,還有那條要纏好幾圈的腰帶。
“該死的,我的襪子哪去了?”一個士兵抱怨著,在黑暗中手忙腳亂地摸索,“誰看見我的白襪子了?”
“閉嘴!都他媽的快給我滾出來!”軍士長的吼聲響徹營地,“列隊集合!動作都給我快點!”
“所有人快快快!集合!”
營地中央,副連長正帶著幾個士兵忙活著架設康格里夫火箭發射架。
這東西是旅長格爾將軍的新玩意,這位將軍素來喜歡稀奇古怪的武器,硬是把炮兵部隊的康格里夫火箭要了一些,分發給了步兵連隊,讓他們自己琢磨用處。
這玩意準頭差得要命,發射時還會發出刺耳的尖嘯聲,除了嚇唬人之外,似乎沒什麼實際用處。
“安東!安東!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躲哪去了?”連長亨裡克上尉站在營地中央,焦急地大喊著,他的軍帽歪在一邊,顯然是匆忙之中戴上的。
“上尉,在那邊!”一個眼尖的下士指著遠處。只見傳令兵安東正手忙腳亂地給馬套鞍,馬兒似乎也被驚醒的營地嚇得有些躁動不安。
安東終於騎上馬,朝連長的方向狂奔而來:“上尉!我這就去通知對岸!”
“快去!”亨裡克上尉吩咐道,一邊緊了緊自己的軍帽,“告訴他們準備炸橋。我們在這邊抵擋一會,然後撤到對岸去。”
他猛地抽出軍刀,刀鋒在火光下閃爍著寒芒。他高舉軍刀,指向夜空,聲音洪亮地喊道:“士兵們,讓我們好好教訓這些該死的法國佬!為了帝國的榮耀!”
鼓手開始擊鼓,沉重的鼓聲在夜空中迴盪,像是戰爭的心跳。
漸漸地,混亂的營地開始變得有序,士兵們列隊站好,刺刀在火光下閃著寒光。
轟!轟!轟!
三枚改裝過的康格里夫火箭騰空而起,拖著長長的火尾衝向夜空。
火箭在高處爆炸,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炫目的光芒短暫地照亮了整個戰場,就像白晝降臨。河岸邊的樹木、橋樑的輪廓,甚至遠處敵人的身影都在這剎那間變得清晰可見。
這就是亨裡克上尉和他那個有些呆頭呆腦的副連長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妙用,這玩意拿來當個訊號彈感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