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國邊關,紀城。
陰沉的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裹挾著微風不禁讓人生出三分寒意。此時的紀城城外,十數萬大軍正對峙在距離城門四里開外的地方,如山嶽一般壓向這座邊城。
城牆上計程車兵緊張的盯著遠方的敵人,不敢有絲毫懈怠。
就在昨天,郕國大軍突襲紀城,在城下展開了一場慘烈的廝殺。紀城守軍被打的措手不及,幸好這座邊關重鎮的守將步叔封乃是百戰名將,其麾下的軍隊也是百戰之師,在片刻的驚措後,便立馬穩住了形勢,展開了抵抗。
這支敵軍的攻勢很猛,似乎要將這座城池一口氣吞下,城牆上不斷拋下的礌石滾木根本阻擋不住他們的腳步。城門前箭矢如雨,流火四濺,雙方不斷的在城下彼此拉鋸。
攻防戰持續了整整五個時辰,紀城守軍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進攻,屍體鋪滿了城前的地面,鮮血浸入泥土中,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在第六波進攻被打退後,郕國大軍便駐紮在紀城四里外的地方休整備戰。
城內寬闊的主道上,守軍不斷的來回撥動,受傷計程車兵們三三兩兩的坐在街道的地面上,等待隨軍軍醫的救治。一輛輛載滿軍需物資的輜重車也不斷的朝著城門方向駛去,一切顯得緊張而有序。
街道兩旁的民居也早已緊閉門窗,不敢隨意走動,他們在戰爭一開始就接到了步叔封的將令,要求城中所有百姓必須呆在家中,不許出門半步,更不許私自出城。
好在這些百姓平日裡家家戶戶都有存糧,面對禁令,倒也不會太影響生活,只是這場仗一打,又不知道會死多少人,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城中將軍府內,一身戎裝的步叔封正矗立在沙盤前,十幾名同樣甲冑在身的各級將校則圍在左右,臉色凝重的看著眼前的沙盤。
步叔封現年三十多歲了,乃是從一名普通士卒一步步憑藉著戰功升遷到鎮關將軍的,可以說是弈國最有能力的武將之一,深得弈侯的信任。因此,早在兩年前,弈侯便把他派到了紀城,鎮守弈國的北方大門。
良久之後,步叔封把目光從沙盤移向身旁的副將,沉聲問道:“傷亡情況如何?我們還有多少人馬?”
副將抱拳稟道:“郕軍發起了六輪進攻,我方累計陣亡六千,重傷兩千,不算重傷人員,我們可戰之兵還有兩萬五千人。”
“武器輜重呢?”步叔封心底一沉,兩萬五千守軍面對來勢洶洶的大軍,這個壓力不可謂不大。
旁邊另一名副將接過話道:“箭矢糧草目前尚且充足,只是西面的城牆被敵人的投石車砸開了一個口子,現在已經派人去抓緊補修了,預計明天就能修好。”
步叔封點了點頭,緩緩舒了口氣:“據我所知,這支敵軍的統帥是郕國的公子姒祁。看樣子,敵人這次對於紀城是誓在必得。”
“將軍何出此言?”眾人疑惑不解。
步叔封譏諷的一笑:“郕侯的幾個兒子裡,最喜愛的就是這位二公子姒祁,甚至曾想過要廢長立幼,立公子祁為儲君,只不過被百官和宗室極力反對這才作罷。這次,郕侯派他來擔任主將,任老將陰士泓為監軍參謀,直撲我紀城,無非就是想讓他拿下我弈國的門戶,從而奪取我弈國的北方河山,好立下這不世功勳,進而以戰功上位。”
“將軍所言極是。”眾人瞭然,紛紛點頭附和。
“如果本將軍沒猜錯的話,此次他們選擇了快速奔襲,輜重糧草必不會備太多,頂多只夠半個月,算上行軍路上的消耗,能支撐攻打紀城的糧草不會超過五天。這也就意味著他們的攻勢會非常的猛,因此只要我們能夠堅持五日,那麼他們必不戰而退。”步叔封緩緩的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這時,一名副將猶豫的問了句:“將軍,那我們是否需要將城中的百姓送出?”
步叔封聽聞擺了擺手:“不必!一來會造成百姓恐慌,於我方不利,二來那樣的話,我們還需額外抽調人手。再者,一旦送出,這些百姓必定會成為流民,那樣會對我國造成不必要的麻煩。”說著再次掃了一眼沙盤,步叔封突然正色喝道:“傳我將令!”
眾將立馬挺身而立。
“其一,通知各部,加強巡防。其二,將東面守軍抽調一部分到西面修牆,務必在明日天亮之前修好,不得有誤!其三,徵調城中所有的大鍋,按最高價補償,命人燒好熱油。其四,徵調城中所有的工匠,製造路障,天黑之後,再派人擺放在城門前,記住,所有的路障上必須浸泡桐油。”
“喏!”眾人齊聲抱拳。
“山雨欲來啊。”步叔封嘆了口氣,徑直走出門去,眾將亦緊隨其後魚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