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拿好了啊。”乘務員提醒道。
溫羽凡捧著一大堆東西,微微側身繞過乘務員和推車,腳步儘量放輕。
“謝了啊,您忙您的。”他衝乘務員點頭,劉海垂下來遮住眼底的銳利,彷彿只是一個普通的乘客。
乘務員笑著點點頭,推手推車繼續向前,金屬車輪在地面碾出規律的軲轆聲,很快消失在相鄰車廂的連線處。
這時,霞姐已整理好帆布包從廁所出來。
她特意將碎髮別至耳後,步伐輕穩,像一隻優雅的貓,悄無聲息地走到溫羽凡身旁。
她的指尖自然地從他懷中接過三盒盒飯,嘴角揚起一抹讚許的笑,眼神裡滿是欣賞:“還真有你的啊。”
溫羽凡整理著懷中搖搖欲墜的零食袋,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眼神裡透著從容:“哪裡,在下只是有豐富的觀影經驗而已。”
兩人並肩往車廂深處走,泡麵的熱氣混著盒飯香氣瀰漫開來,那味道在狹窄的車廂裡縈繞。遠處有小孩哭鬧著要糖果,乘務員的報站聲透過喇叭傳來,模糊成背景裡的白噪音,給這緊張的氛圍添了幾分生活的氣息。
霞姐忽然用手肘碰了碰他,目光掠過他懷裡露出一角的火腿腸包裝,眼神裡閃過一絲擔憂:“接下去怎麼辦?”
溫羽凡側過身避開迎面走來的旅客,襯衫裡的礦泉水瓶硌得肋骨生疼,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先找個能落腳的地兒,別讓那胖子在廁所悶出痱子。”
話音未落,前方硬座車廂的綠皮座椅已在廊燈下若隱若現。
霞姐看見他鬢角新滲出的汗珠,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領,指尖觸到他後頸尚未褪盡的傷疤,心中湧起一陣心疼。
“小心點。”她低聲道,眼神裡滿是關切,“總感覺這列車開得太順了。”
遠處傳來車輪與鐵軌的撞擊聲,那有節奏的聲響彷彿是火車的心跳。
溫羽凡忽然想起剛才在車頂看見的小男孩,那雙在霧氣後睜得大大的眼睛,滿是恐懼與好奇,彷彿能看穿他們的秘密。
“順不好嗎?”他摸出顆糖果塞進霞姐手裡,包裝紙在指間發出脆響,那聲音在寂靜的車廂裡格外清晰,“放心,沒人知道我們在這兒。”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試圖安撫她的擔憂,眼神中卻也藏著一絲警惕。
火車繼續向前,車廂裡滿是鼾聲與低語,像是一首雜亂的交響曲。它朝著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緩緩而行,彷彿在穿越無盡的黑夜,而他們的命運也隨著火車的前行變得愈發撲朔迷離。
四周的黑暗彷彿一隻巨獸,將火車包裹其中,而他們就像是巨獸腹中的螻蟻,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但溫羽凡的話,像是黑暗中的一絲光亮,給了霞姐些許安慰,她緊握著手中的糖果,默默祈禱著一切平安。
“噠噠……”
溫羽凡的指尖剛觸碰到硬座的扶手,金屬所傳遞出的涼意還未完全浸透掌心,頭頂上方猛然炸開一陣高頻震顫。
那聲音尖銳得好似無數根細針在耳膜上肆意攢動,遠比鐵軌的咔嗒聲要鋒利百倍,正是直升機旋翼撕裂空氣所發出的尖嘯。
螺旋槳攪動的氣流強勁有力,震得車窗玻璃嗡嗡作響。
霞姐手中的礦泉水瓶“砰”地滾落,瓶身在地面上滾動了幾下。
她與溫羽凡同時抬頭,兩人的心中齊齊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螺旋槳的聲音如烏雲般壓頂而來,在列車上方徘徊不去,那強大的氣場讓人不寒而慄。
下一刻,一股驚人的威壓自空中陡然壓落而下。
溫羽凡瞥見鄰座乘客手中的撲克牌散了一桌,那些紙牌在桌上隨意散落,而乘客卻再沒了動靜,整節車廂的人在瞬間軟倒,歪頭靠在座椅上,瞳孔翻白,如同瀕死的魚一般。
“糟了!”溫羽凡喉間擠出的音節被罡氣震得發顫,臉上滿是緊張與恐懼。
霞姐的指甲幾乎掐進他小臂的皮肉,她的指尖用力,顯示出內心的慌亂。
兩人對視的瞬間,都在對方眼底看見了如同驚濤駭浪般的恐懼與不安。
那股壓得人五臟六腑都彷彿移位的威壓,分明是化境宗師特有的真氣外放,整個川中能有這般氣勢的,除了被稱作“刀神”的岑天鴻,再無他人。
“凡哥!怎麼辦?”霞姐用力抓著溫羽凡的手臂,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懼,那顫音細不可聞,卻透露出深深的絕望。
溫羽凡攥緊拳頭,只覺丹田處那絲微弱的內勁如同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
化境宗師與內勁武者之間的巨大差距,又何止是雲泥之別?在這強大的威壓下,他深知自己連逃跑的機會都微乎其微,心中頓時湧起一陣無力感。
直升機艙門轟然滑開的瞬間,一股強大的氣流卷著金屬碎屑撲面而來,那氣流帶著一股寒意,彷彿死神的氣息。
一道銀髮身影如蒼鷹撲兔般迅猛衝出,岑天鴻的眼中跳動著猩紅的殺意,充滿了復仇的渴望。
他的足尖尚未點上車頂,腰間的古刀已帶起淒厲的破空聲,那聲音彷彿是死亡的號角。刀氣在月光下凝成青灰色的匹練,森冷的刀勢瞬間將整節車廂籠罩其中,彷彿一隻無形的大手,要將它徹底碾碎。
“溫羽凡!”岑天鴻的怒吼混著旋翼的轟鳴,如同洪鐘般響徹四周。
刀氣未至,車頂的鐵皮已被罡氣壓得凹陷開裂,那凹陷的鐵皮彷彿在訴說著岑天鴻的強大與恐怖。
溫羽凡在窗後看見那道足有十丈長的刀光,正對著自己藏身的車廂中部劈落,他心中一緊,深知這一刀若劈實,整列火車上的數百乘客都將性命不保,而他們也在劫難逃。
千鈞一髮之際,西側鐵軌盡頭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
一道雄渾的罡氣如同鐵壁般橫空出世,與岑天鴻的刀氣在半空中激烈碰撞。
空氣發出沉悶的爆鳴聲,兩股強大的能量激盪出的氣浪,將道旁的灌木紛紛掀飛。
在車廂內的溫羽凡和霞姐也被這股強大的氣勁震得耳內嗡鳴不止,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岑天鴻如隕石墜地般重重砸向車頂,鐵皮在他腳下不堪重負,發出吱呀的聲響,凹陷的紋路如同蛛網般迅速向四周蔓延,顯示出他恐怖的力量。
尚未等他足下站穩,一道黑影裹挾著凌厲的勁風,如鬼魅般掠至他身側,帶起的氣流將他鬢角的白髮都掀動起來。
岑天鴻瞳孔驟縮,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反手便是一記“逆風斬”,刀身泛著冰寒的光芒,彷彿能凍結空氣,帶起的刃風將車頂鐵皮削出半尺深的裂痕,碎末飛濺。
然而預想中的血肉橫飛並未發生,反震之力如同洶湧的浪潮般順著岑天鴻的手臂炸開。他與黑影各自被震飛數丈,卻如同鴻雁掠空般,身形矯健地旋身落地於列車的左右兩側。
溫羽凡緊貼著碎裂的車窗,眼中滿是震驚。
月光下,那道身影的剪影映入他的眼簾:一身筆挺的軍裝代替了曾經油漬斑斑的圍裙,肩章上的金星在夜色中閃耀,手中制式長刀的刀背隱約刻著“朱雀”銘文。
他的喉間情不自禁地溢位一聲驚呼:“黃隊長!”聲音中滿是驚喜與難以置信,那是在絕境中看到的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