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滿倉和霞姐對視一眼,而後齊刷刷地搖頭,臉上皆是無奈之色。
溫羽凡仰頭靠在粗糙的牆面上,天花板裸露的鋼筋交錯,像是某種巨獸的肋骨,透著一股壓抑。
他輕輕笑了一聲,那笑容裡帶著幾分自嘲:“那我們只能想辦法搭順風車了。”
那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迴盪,帶著一絲孤注一擲的意味,三人的命運,似乎就係在這順風車上,充滿了未知與危險。
不過溫羽凡口中的順風車,可不是簡單地站在路邊,豎起大拇指那麼輕鬆。要是真這麼做,他們還不如直接攔一輛計程車呢。
雖說沒了手機支付,可三個人身上加起來,幾百塊的現金還是有的。
月落時分,三個人影貓著腰潛到北郊一條荒僻的鐵道邊。鐵軌在夜色中泛著青灰色冷光,枕木間的雜草被踩得簌簌作響。
月落時分,夜色如墨。
三個人影貓著腰,悄無聲息地潛到了北郊一條荒僻的鐵道邊。
鐵軌在夜色中泛著青灰色的冷光,彷彿一條蟄伏的巨蟒。枕木間的雜草被他們踩得簌簌作響,每一聲都像是命運的鼓點。
“凡哥,你該不會想讓咱們……”金滿倉盯著遠處蜿蜒的鐵軌,喉結不住地滾動,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眼神中滿是恐懼與不安。
溫羽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帶著安撫的笑意:“放心,印度三哥天天掛火車,咱們就當體驗把異國風情。一會兒車來了,我背上你,嗖一下就上去了。”
金滿倉吞了口唾沫,聲音顫抖著:“我們這的車可比印度的快,時速兩百多公里呢!”他的額頭上不禁冒出細密的汗珠。
溫羽凡露出自信的微笑,眼神堅定:“但我會功夫呀。”
金滿倉咬了咬牙,心中滿是無奈,卻也只能認命:“好……好吧,一會兒你悠著點。別把我給顛下去了。”說罷,他緊緊地盯著鐵軌延伸的方向,心懷忐忑地等待著那未知的挑戰。
一直沉默的霞姐突然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彷彿怕驚動了夜色中的什麼:“爬上去容易……”她輕輕踢了踢腳邊的碎石,那碎石滾動了幾下,消失在黑暗中,“誰知道下一班車開往哪兒?”
溫羽凡望向鐵軌延伸的方向,遠處的訊號燈忽明忽暗,像某種巨獸的眼睛,散發著詭異的光。
“開到哪裡都可以,只要出了川中地界,咱們就有轉機。大不了……”他頓了頓,眼神堅定而決絕,“一路往北,總能到京城。”
一陣風捲起鐵軌旁的枯葉,枯葉在三人腳邊旋出個小漩渦,發出沙沙的聲響。
金滿倉聽見自己心跳如鼓,那心跳聲混著遠處隱約的鐵道轟鳴聲,像擂在耳膜上的戰鼓。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在老家扒運煤車的日子,那時車很慢,煤很燙,如今……
“來了。”溫羽凡忽然低聲道,聲音裡帶著一絲緊張,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鐵軌的盡頭,像是在等待著命運的審判。那即將到來的列車,承載著他們的希望與恐懼,在黑暗中緩緩逼近。
遠處鐵軌開始劇烈震顫,起初那只是極輕的嗡嗡聲,好似從地底深處傳來的低鳴,緊接著,聲音越來越響,猶如悶雷滾滾,彷彿巨獸即將破土而出。
金滿倉緊張得手心冒汗,他看見溫羽凡單膝跪地,後背挺得筆直,月光灑在他身上,鍍出一道冷硬的輪廓,好似一尊堅毅的雕像。
他自然明白溫羽凡的意思,於是嚥了口唾沫,強忍著內心的恐懼,扶著夾板,艱難地趴上溫羽凡的後背。
金滿倉能聽見溫羽凡胸腔裡傳來沉穩的心跳聲,那節奏比自己慌亂的心跳慢得多,卻無比堅定。
“抓好!”溫羽凡的聲音裹挾著鐵軌震顫的轟鳴,如同洪鐘般炸開,胸腔震動的悶響透過脊背傳來,“我數到三就會跳。”
金滿倉閉上眼,強忍著恐懼,從沙啞的喉嚨裡擠出一個“好”字,指甲深深掐進溫羽凡的肩膀,彷彿那是他在這動盪中唯一的依靠。
然而,突然之間,金滿倉只覺腰腹猛地一緊,雙腳瞬間離地,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喉間的驚呼聲就被迎面撲來的氣浪撕成了碎片。
與此同時,霞姐弓身如獵豹般敏捷,緊緊貼緊路基,帆布包帶在夜空中甩出破風的銳響,如同利刃劃破空氣。她指尖擦過鐵軌,藉著一股巧勁躍起,碎石子在月光下濺起銀亮的弧光,宛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金滿倉只聽見耳畔風聲呼嘯,如同千軍萬馬奔騰而過。他猛地睜眼,正看見溫羽凡單腳點在碎石堆上借力的剎那,月光將他側臉削成冷硬的剪影,那身姿矯健而果敢,彷彿與這夜色融為一體。
下一秒,三人的身體重重地砸在一節車廂頂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不過這響聲很快就被鐵軌上火車轟鳴的聲音所掩蓋。
“你沒數到三!”金滿倉的指甲用力摳進溫羽凡的肩膀,冷汗不停地從掌心冒出,聲音帶著恐懼和憤怒,“差點把老子晃下去!”
溫羽凡眉毛一挑,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火車轟鳴著切入彎道,路基旁的荒草在飛速後退,化作一片模糊的墨綠煙浪,彷彿是湧動的暗流。
霞姐忽然指向斜前方,她的唇形開合,然而聲音卻被車輪撞擊鐵軌的巨響所吞噬,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低頭!”溫羽凡低沉的低喝穿透風鳴,宛如洪鐘。
隧道的陰影壓下來時,金滿倉本能地蜷起身子,聽見霞姐的帆布包擦過隧道頂部,發出刺啦的聲音,碎石簌簌地落進衣領,帶來一陣涼意。
隧道盡頭的微光撕開黑暗時,金滿倉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那心跳聲彷彿是生命的鼓點,在黑暗中奏響。
火車衝出陰影的瞬間,月光傾瀉在車頂,金滿倉看見霞姐轉頭衝他們笑,她的亂髮被風扯向後方,笑容裡帶著一絲堅韌和從容,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動人。
而在霞姐的視線之中,遠處城市的霓虹在視野里拉成斑斕的光帶,恍惚間,她竟覺得那光帶像極了川中老茶館裡晃動的燈籠穗子,帶著一絲熟悉的味道,卻又越發變得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