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境的桎梏總在衝關時如鯁在喉,每次運功想要衝擊,丹田處都似有一團文火在煨著塊生鐵,既灼燙又沉鈍,正是卡在境界壁壘前的徵兆。
關於調查的事情,確實如他所說,打算一切順其自然。事情不找上門,就暫時擱置一旁。
當霞姐憂心忡忡提及金滿倉沉溺享樂時,他也是笑著擺擺手:“沒關係,老金跟我一路過來受了不少苦,就讓他好好享受吧。”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語氣忽然沉下來:“再說了,真金不怕火煉。若連這點誘惑都扛不住,遲早是要折在更狠的局裡。”
時序悄然滑至三月中旬,戴家大宅忽然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戴宏昌非但沒有避嫌,反而特意著人將溫羽凡請至會客廳共迎貴客。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京城武道協會三大話事人之一的財物總管蔣明哲。
此人平日總把“明哲保身”掛在嘴邊,面上一副和氣生財的笑臉模樣,實則在協會里以手段陰鷙、算無遺策著稱。
道上混的都知道,這笑面虎的算盤珠子,能把人骨血都榨出響來。
會客廳裡,黃花梨茶案上的紫砂壺正吐著熱氣。
“溫老弟快上座!”戴宏昌紅光滿面地抬手引薦,肥厚的手掌在蔣明哲與溫羽凡之間劃出一道弧線,“這位是武道協會蔣總管,江湖裡響噹噹的‘玉面閻羅’!”
蔣明哲身著藏青唐裝,指尖轉著一枚羊脂玉扳指,目光掃過溫羽凡,臉上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久聞溫先生刀法出神入化,今日一見果然風采過人。”
溫羽凡淡然而立,拱手還禮:“蔣總管謬讚了。”
戴宏昌拍了拍溫羽凡的肩膀,並挑了一下眉毛:“蔣總管今日可是專門見老弟你來的哦。”
溫羽凡臉上流露出疑惑:“哦,見我?”
蔣明哲端起茶盞吹了口熱氣:“溫先生既然入了戴家門牆,那也便是我蔣某人的自己人了。”
溫羽凡早聽說了戴宏昌和武道協會有些聯絡,現在才知道,這蔣明哲便是他背後的靠山之一。
他於是再次拱手,姿態放得更低:“原來如此,若是蔣總管以後有什麼需要在下出力的,溫某必不推辭。”
蔣明哲聞言眼底掠過讚許,笑意更盛:“蔣某最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了。初次見面,也沒什麼準備,只備了小小薄禮,還望先生不要嫌棄。”
說罷,輕拍兩下手。
一名隨從旋即自門外快步而入,託著一隻托盤,恭謹地將其送至溫羽凡面前。
托盤上雖覆著猩紅綢布,溫羽凡目光微凝,只見那紅綢下勾勒出長條形的輪廓,心中已然有了幾分猜測。
他未作遲疑,指尖輕挑,紅綢應手而落。
一柄帶鞘的青銅饕餮紋唐刀映入眼簾,刀鞘上錯金雲紋在燭火下泛著冷冽光澤,獸面紋雕刻猙獰,盡顯古樸威嚴。
蔣明哲的聲音同時傳來:“早聞溫先生刀法、劍法皆乃上乘。蔣某思慮再三,還是唐刀最適合先生施展。”
溫羽凡指腹緩緩撫過鞘上雲紋,指尖觸到紋路間細膩的凹痕,便知此刀用料、工藝皆屬上乘。
而自從將武士刀“血龍牙”還給了黑田,他手上確實也缺一柄趁手的兵器。
然而此刻,他仍不動聲色地推辭:“這……溫某無功不受祿,怎麼好收這麼貴重的禮物。”
蔣明哲抬手虛按,朗聲道:“先生不必介懷。此刀雖依唐刀‘橫野’形制而鑄,卻非千年古物,不過是仿古新作罷了。”他目光微沉,落在刀鞘上,“但論鋒銳之勢,卻不輸傳世古劍。溫先生不妨先握在手中,一試便知。”
溫羽凡眼底早已泛起灼熱之意,此刻不再推拒,掌心穩穩扣住刀柄。指節微旋間,寒光如練乍洩,“橫野”脫鞘之聲清越似龍吟。
他輕振手腕,刀鋒劈開空氣時發出低嘯,映得他眼中精芒更盛:“當真好刀!”
話音未落,戴宏昌忽然揚聲喚道:“來人。”
一名傭人抱來塊青灰色大石,石面紋理如怒浪翻卷,體量竟比尋常西瓜還要大上三分。
待石頭穩妥擱在客廳大理石之上,戴宏昌抬手虛引:“這是從滇南運來的上好試劍石,老弟不妨以它試刀。”
試劍石可不是尋常的石頭,此石產自喀斯特地貌地區,質地緻密如鐵,尋常刀劍劈砍其上,不過留道白印而已。
溫羽凡也不多話,腕間運力旋出半輪刀花,青芒過處風吟驟起。刀光收束剎那,試劍石已無聲裂成兩半,斷口處平滑如鏡,連石屑都未濺出一星。
“好刀!”溫羽凡撫刀再次讚歎,指腹蹭過刃口時感受到細微震顫,好似能聽見千年之前戰場殺伐的餘韻。
戴宏昌與蔣明哲對視一眼,同聲誇讚:“好刀法!”
溫羽凡確實很喜歡這刀,所以也不再跟將明哲客套,拱手拜謝道:“多謝蔣總管贈送寶刀。”
蔣明哲朗聲大笑:“哈哈……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客套了。以後還需要兄弟用這柄刀,為蔣某人披荊斬棘呢。”
溫羽凡自然知道他說的是武道協會的會長之爭。
他雖然不想過多介入,不過,此時此刻,他也只能先應下:“蔣總管日後若是差遣,溫某定當全力以赴。”
“哈哈哈,好!好!好!”
蔣明哲話音忽轉,目光攸然投向戴宏昌:“老戴啊,我這次來實際上還有另外一樁事。協會開春要辦‘南北武學交流會’,場地修繕、器械採買可都是細活……”他拖長語調,玉扳指在茶盞邊緣敲出清脆聲響,“還要你多幫襯才行啊。”
戴宏昌起身親自往蔣明哲杯裡續茶:“哈哈……蔣總管放心,戴某心裡有數。過幾天,一千萬就會打到您的賬戶上。”
蔣明哲深感滿意:“哈哈,你辦事啊,就是讓人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