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大虧的伍長何虎,可不是這麼想的。
雖然他和葉十三不在一個班裡,再是有什長高五擋了下來,但也消除不了他已經起了的殺心。
在這連同自己在內的十個烽燧兵中,他的地位僅次高五一些。
但在軍中的待遇,他倆拿的都是遊擊糧餉。
“你他媽的輕點……”
滿臉燎泡的何虎,半躺在一張粗木椅子上,由同班的步弓手陳四狗擦著菜油。
“大人!”
陳四狗笨手笨腳地往何虎臉上的燎泡上擦著菜油,沉聲道:“得找機會弄死葉十三那個狗日的。”
“就是,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在烽火臺垛口向遠處瞭望著的丁威,藉機也是一句。
“弄死那貨,暫且不用上報,大人您還能和高什長平分了他的糧餉。”
說起糧餉,兩袋糙米對烽燧兵們的誘惑,那可是不小啊!
只要葉十三死了,那麼就多出來一份空餉。
每個月五兩銀子的餉銀,可以被什長和伍長分掉,但那兩袋糙米,可以讓其餘人碗中的稀湯稍稠一點。
在這隨時都能送掉性命的地方,別扯他孃的創立軍功了,吃飽肚子多活幾天就算是已經賺了。
但何虎此時想的,還沒把能分得的一袋糙米放在心上,就是如何出這口吃了虧的惡氣。
“弄死他?”
何虎眼珠子一瞪,惡聲道:“那小子在高五的班上,如何弄?”
“這還不簡單?”
陳四狗放下手中豁了口的菜油碗,陰陰笑道:“正因為和那小子不在一個班上,事情才會好辦一些。”
“說!”
何虎頓時來了精神,一下子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沉聲說道:“有屁快放,別跟老子云裡霧裡的。”
“是這樣……”
陳四狗俯下身子,用手遮擋著嘴巴,在何虎的耳朵旁邊嘀咕了一陣。
“好,是條妙計!”
何虎一拍巴掌,眼裡閃過一絲淫邪,獰笑道:“那老婆子雖然破衣爛衫的,但畢竟是出身名門,年紀是老了些,但也還有一絲風韻殘存,何況還有個瞎眼的雛兒在。”
“我怎麼就忘了這茬?”
從二人的話裡咂吧出味兒來的丁威,從烽火臺的垛口收回一張猥瑣十足的臉來,邪笑道:“那老瘸子,還有小瞎子,怎麼說也是個女人,總比那些母羊啊雌牛的要好不少……”
就連平時話很少的悶葫蘆李富貴,聞言後興奮得兩眼放光,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說道:“村裡唯一的一個寡婦,還讓什長大人佔了,那一老一少雖然殘疾,但身上總有的是人味,總比羶臭無比的牲口要好百倍,大人要是玩膩了,還能賞給小的們一口……”
此時的葉十三,就像一頭孤狼一樣蹲在一處沙丘上。
前世的他,在考入軍事指揮學院前,就已經是身懷絕技的高手了。
家境不俗的他,從小就被送到一處隱秘的機構學習各類殺技,目的就是將來為國出力。
但眼下,由於一場由實彈演戲時戰友不慎走火的事故中,他中彈死亡後穿越在了這個倒黴鬼烽燧兵身上。
他面對的,不光是北防線上虎視眈眈的元蒙韃子,還有這些殘酷無情的同伍兵卒。
更讓他感到心塞的,就是這名義上的便宜母親和妹妹。
情緒已經壞到了極點,他逃離了那個茅草屋,就是因為不敢直面兩個身體殘疾的親人。
他活著,就是母親和妹妹的唯一希望。
他也是母親和妹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靠山。
但他同時也是母親和妹妹心中最大的擔憂。
一個奴籍兵卒,在軍中往往是飽受凌辱的,挨打受氣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
三天很快過去了,葉十三又從營房回到烽火臺。
外出撿拾狼糞的差事,已經換成了別人,但在烽火臺頂上值瞭望哨,可是他的新任務。
冬月裡的風,就像刀子一樣從葉十三的臉頰上劃過。
什長高五幾個,依舊在下面烤著牛糞火。
烽火臺頂部的風,吹得葉十三睜不開眼睛,剛一轉身躲著忽然刮來的風頭,不經意間卻看到,原本換崗回了營房的伍長何虎,卻帶著陳四狗向沙窩裡的茅草屋走去。
一陣不詳的預感,霎時就襲上葉十三的大腦。
他們,去哪裡要幹什麼?
不好!
他名義上的便宜母親劉葉氏和妹妹彩兒,雖然是個殘疾人,但她們更是女人啊!
能把母羊和雌牛,都能當作仙女的邊關烽燧兵中,劉葉氏和彩兒的存在,預示著一份危險已經逼近。
儘管葉十三不想把事情往最糟糕的程度去想,但想起前幾天何虎被他拽得跌進牛糞火的灰堆裡燒傷了臉的事,不由得一顆心就抖了起來。
呼吸一窒的葉十三,第一反應就是衝下了烽火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