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田村,軍墾部。
帶人在峴口值守了一夜的徐老六,剛在熱乎乎的火炕上躺下。
“僉事大人!”
有田兵慌忙來稟。
“何事驚慌?”
差點被驚得從火炕上蹦起來的徐老六,急忙翻身下炕就去找鞋穿。
這幾天,由於韃子進犯,田兵都成了驚弓之鳥。
“烽火臺那邊來人了。”
報信的田兵一臉古怪的表情,站在門口望著徐老六。
“快請!”
徐老六不假思索,隨口就讓請來人過來。
葉十三的人,向來沒小事叨擾。
這非常時期,任何事都是頭等大事。
“僉事大人,救命啊!”
傳話的田兵還沒離開,張寡婦的哭腔就傳了過來。
“這婆娘!”
正在穿鞋的徐老六一怔,隨口就罵道:“你這個喪門星,大清早鬼嚎個甚?”
“徐大人救我!”
嚎叫聲剛落,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影,一把推開門口站著的田兵,撲了進來差點就把炕沿上正在穿鞋的徐老六撞翻。
“大人……”
跪在地上緊抱著徐老六一隻腳的張寡婦,仰起一張油汪汪的銀盆大臉,急叫道:“他們殺了張由甲,又要禍害民婦,您得為民婦做主啊!”
他們殺了張由甲?
張由甲不是烽火臺上的步弓手嗎?
難道是韃子偷襲?
“快,派人通知葉什長,其他人立刻出動,跟本僉事前去迎敵……”
又一次被差點驚得尿了褲襠的徐老六,一腳撥開撲在地上的張寡婦,順手摸起炕頭放著的一把刀,急匆匆就要出門。
“徐僉事稍安勿躁!”
突然眼前出現一個人影,立在門外把徐老六給擋了回來。
“李富貴,是韃子又來了?”
看清來人後,徐老六張口就問。
李富貴擺擺手,神色怪異地望著徐老六,話中有話地說道:“昨夜,什長大人和我們在崖頂抗擊偷襲的韃子,徐僉事也帶著弟兄們在峴口辛苦了一夜,可這婆娘,卻和烽火臺值夜哨的張由甲,在燧道里快活……”
“這……”
聽清了李富貴所說,徐老六差點眼珠子掉地。
“你……好大的膽子?”
徐老六轉過頭去,指著炕沿前地上的張寡婦,怒吼道:“大敵當前,你們居然如此不顧軍紀國法,毫無廉恥還有此等惡行,與通敵有何不同?”
也許是徐老六有短處被張寡婦攥著,怒斥之餘,自己也不免心虛起來。
李富貴冷冷看著眼前的二人,思忖片刻,道:“張寡婦是屯田村的人,葉什長不便執行軍法,他說讓徐僉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自己看著辦?
這一下,徐老六慌亂了。
處罰得輕了,在葉十三眼裡,難免有包庇之嫌。
要是處罰得重了,就張寡婦那身肥肉,他這個做僉事的,平時也沒少拱。
該死的騷婆娘,你偷誰不好?
你她孃的偏偏去偷烽燧兵,這個節骨眼上,大敵當前擾亂軍心,豈不是找死嗎?
你以為葉十三和那些連母羊都不放過的爛渣兵一樣?
你以為曾經傍過高五那個混蛋,就可以自由出入烽火臺了?
混賬東西!
烽火臺那不是屯田村的土閣樓,那是朝廷邊境線上的軍事設施。
是北防軍的重要防禦工事。
你這個爛貨、騷貨加蠢貨,你這不是擺明了拉老子下水嗎?
肚裡暗罵不止,腦子裡權衡二三的徐老六,頓時把心一橫,面頰一陣急抖,吼道:“來人,把這婆娘押下去,扎住兩隻褲腿,塞一隻貓崽進去……”
“不要啊大人……”
此言一出,張寡婦就像看到了鬼一樣,兩手亂擺著嚎叫起來。
要知道,這刑法,雖然比不上浸豬籠要人的命,但塞一隻貓崽子到褲襠裡,那滋味可真不敢往下想……
張寡婦撕心裂肺的慘嚎聲,逐漸小了下來。
徐老六知道,這個靠著皮肉混吃喝的寡婦,怕是已經昏死過去。
“蠢貨,該死!”
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困到了極點的徐老六,心裡一塊石頭終於落地。
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後,又爬上火炕這又睡了過去。
……
烽火臺頂上,五人席地而坐。
葉十三冷冷的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臉上緩緩掃過。
良久,道:“我知道,你們之前,是沒把這個營生當做一回事。”
“這些,我不怪你們!”
“自己太弱,敵人又強,怕死是人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