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尊文作為遼方代表,把蘇軾送到驛館卻沒有立刻告辭,反而以學生禮要拜見蘇軾。
適才在朝堂之上,不管是為公為私這個年輕人確實站出來緩解了相當一部分蘇軾面臨的壓力,於是蘇軾便將他請進了驛館。
冠尊文出生在臨潢府漢城,對宋來說算是異國他邦。不過契丹人在民族政策上做的很好,並不曾或者說是很少欺壓漢人,耶律阿保機在最初興建臨潢府時就詔命立孔子廟、佛寺、道觀等,然後將臨潢府分成兩部,皇城和漢城,以國制治契丹,以漢制待漢人,顯示了對漢文化的優容政策。
自後來從石敬瑭手中接受燕雲十六州,正式將蕃漢分治定為基本國策。
在這點上後來的女真人拍馬都趕不上。
所以,冠尊文雖然出生成長在遼國,但和其他漢地計程車子並無大的不同,其接受的漢文化是成體系的,唯一不同可能就是各為其主了,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與蘇軾的交流。
蘇軾作為當代大文豪,他的名字可謂是遠播海內,向東可至高麗、日本,向西能越過西夏到西域,向北抵遼國臨潢府,向南遠到交趾,只要是受漢文化影響的地方,大抵都能看到他的詩詞。
冠尊文自小讀書時就接觸了不少蘇軾早期的作品,十幾二十年來但凡他有新作必定認真拜讀,可謂是仰慕久矣。
今日終於得見尊顏,冠尊文說是不激動那也是假的,兩人剛坐定,他便迫不及待的拱手道:“學生久慕先生之名,今日在朝堂上又見先生臨危不懼,敢以自身之生死為國家證名,實在令學生欽佩。”
蘇軾聞言不由笑道:“老朽這身殘軀何足為貴?倒是你,狀元及第榮耀滿身,剛剛開啟仕途就得罪權貴,就不怕日後無官可做,抱負難展?”
冠尊文聞言,悵然許久,嘆了口氣,才道:“先生大抵也看出來了,我主年邁,朝政多由耶律阿思等人把持,他們不思建設,一門心思都在權力爭奪彼此內耗上,搞得上上下下烏煙瘴氣。任何一個憂思國家的人如何能夠容忍?”
蘇軾微微頷首,不過作為使臣他不便過多討論遼國朝政,以免受之以柄。
“如今你已然得罪耶律阿思和蕭奉先,日後有何打算?”
冠尊文想了一會,搖頭道:“今日之事心血來潮更多一些,至於後面如何當時還真未深思,如今想來似乎也是束手無策。不過以前只是耳聞,今日親眼見了奸臣當道,忠良之輩竟不見蹤跡,也是有些心灰意冷,或許先生離開之時,就是我效仿五柳先生採菊東籬下之日。”
蘇軾聽完不免有些唏噓,想當年烏臺詩案時,他在御史臺大牢內何嘗不是心灰意冷,後來出任到地方為一地之主官又見百姓疾苦才終於稍有振作,努力做好分內之事。
至於年輕時的政治抱負基本都隨東流之江水一去不復返了,只想寄情山水度此餘生。
直到他再度返京擔任侍讀學士,驚訝發現官家年輕睿智,有重整海內,救民於苦難的大志向,這又給了他願為此效犬馬之勞的熱情和動力。
冠尊文的困境某種程度上他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但是勸人奮進的話又不知從何說起,試想他初任為官時,大宋朝堂是有一批如韓琦和歐陽修等名臣在的,儘管官員內鬥不可避免,總體仍是一心向上的。倘若如今日之遼國這般,他大抵也會如冠尊文一般吧!
“先生,學生有一事有些冒昧,不知能不能問?”冠尊文從蘇軾的詩詞中可以窺見一些蘇軾當時的心境,大抵是要寄情山水,也無風雨也無晴了。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