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繁華的大街上,蘇軾和蘇轍讓下人們先送妻子兒女回府,然後就只有三四個護衛跟著到州橋夜市去了。
逛了一兩個時辰,蘇軾有些餓了。
當然蘇轍也想趁這個時候跟兄長多議論一下朝政,他跟蘇軾不同,算是正兒八經的舊黨,而且是舊黨三大派系中,口頭上以蘇軾為領袖的蜀派。
說起舊黨派系,遠比新黨要複雜,新黨之中呂惠卿一度也與王安石有矛盾,但奉行的理念還是一致的,內部也不曾分裂和鬥爭。舊黨就不一樣了,隨著王安石罷相,神宗皇帝駕崩,掌權之後的舊黨很快分裂為朔派(河北)勢力、洛派勢力,還有蜀派勢力。
三派之間分分合合,七八年時間宰執換了又換,內部鬥起來跟排斥新黨一樣狠。
對待蘇軾就是如此,除了烏臺詩案之外,蘇軾在舊黨執政期間反而被排擠打壓的更狠,這固然與他不支援舊黨全廢新法,不支援舊黨掀起黨爭有關,但搞得他身心疲憊,一度準備在常州養老,也只有昔日一起反對變法的同僚能辦到了。
蘇轍在蘇軾屢次被排擠出朝堂,出任地方州府之後,是舊黨蜀派實際的領袖人物,而他也確實位列宰執,是眼下的朝廷重臣。
以他遠比兄長要豐富的政治鬥爭經驗,當然是曉得官家巡視疆域歸來,太皇太后有意讓官家親政,那這朝堂恐怕是要大變的,兄長作為侍讀學士,總該是曉得一些官家親政後的施政理念和方向的。
“兄長,你不用老想著躲避什麼話題,”蘇轍和蘇軾一同坐在路邊攤的角落,耳邊還時不時的響起煙花爆竹的聲音,不用擔心外人能聽到,“我也就只想問你一句話,官家是不是要全面恢復新政?扶持呂惠卿為相?”
太皇太后垂簾聽政到現在,王安石主持的熙寧變法一度是被全面廢除的,但現實情況是很多法令被朝廷強制推行了十幾年已經根深蒂固,從法統上廢除也不能全面革除新法。
於是後來又對部分無法廢除的條令進行修改,造成了呂惠卿所說的很多政令尚存,卻無法推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混亂局面。
但不管怎麼說蘇轍等認為這局面也比太皇太后說“王安石禍亂天下”時是要穩妥。
眼下他既擔心被壓制多年的新黨被重新啟用,又擔心再出現熙寧變法之初朝堂上新舊對立,對方官也儼然分屬兩派,更有不法之徒趁機渾水摸魚的情況出現。
至於他這執政官尚書右丞的職位,他反而是沒有那麼看重的。
哪怕強如王安石,新黨魁首,荊公新學奠基人,神宗皇帝事實上的老師都還兩度罷相,他憑什麼能穩若磐石?
“這事莫說我不知道,就是真的知道,我作為天子近臣,如何能對外說?”蘇軾眼下是真的對自己的胞弟無語了,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奈何對方根本不信。
“兄長,我這也是憂心國事,須知道那呂惠卿是個雷厲風行,行事大膽激進的人,你說官家若是親政之初以他為相,這朝政它還能好嗎?”蘇轍現在心底也是無奈,他自問自己根本就是為了公事,如果官家真有立呂惠卿為相的想法,他是無論如何要到福寧殿諫言一番的。
其實,這時候不止是蘇轍,呂大防、範純仁等眼見呂惠卿居然跟著官家一起回京,還被授予給事中,做了天子近臣,心裡如何不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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