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通朝廷之事,不知道所謂皇室親王基本上是沒有執政的職權的,也就不知道“雍王”其實逾制了。
不過,眼下這些完全不妨礙,張大旺和王良等保丁在這一刻生出了無比強烈的報效朝廷之心。所謂雖九死而不悔!
“雍王”也就是武侯眼見周啟親自將青天再世四個大字牌匾掛到大堂之上,仍然餘怒未消,他面向眾人說出了必須要掛青天再世的原因。
“諸位,明鏡高懸在永安縣衙掛了多久了?只怕縣衙築成之日,這所謂‘秦鏡’就掛到了歷任權知永安縣事的頭頂。可試問他起作用了嗎?若他真對州縣父母官有‘自省’或者‘監督’的作用,那永安縣怎麼會還有段鄺這等貪官,王威那些惡霸鄉紳?我們不能因為自古如此,從來如此,就認為祖宗之志不可改也。其他方面不提,我以為王相公所謂祖宗不可守就未必就言過其實。
“我今日就是要從細微處入手改變不合理的古制,讓以後歷任的永安知縣知道這匾是用永安縣不知道多少百姓的鮮血鑄就。他日若是誰做出有違民心、迫害百姓的舉動……段鄺、王威、王霖等王氏一族,業朶寺的智林和尚及全寺沙彌就是他們的榜樣。”武侯一口氣喊完這麼一長串話,那怕他身體康健這時也氣喘吁吁。
周啟見狀忙去縣衙取了一杯水來,武侯一飲而盡,然後向石碣村百姓一拱手,轉身進了縣衙。
善於揣測上意的的年輕內侍高班這時慌亂且忐忑的跟在後面。
官家大步進了縣衙,繼續在書案前讀案牘和文書,看似和以前一樣,但是明顯的對周啟有些冷淡了。
周啟很慌,小心在一旁侍從了一下午,但官家的冷淡依舊。
晚上,到了永安院,官家倒是仍讓他做侍從,然而,不是必要的話,官家已經不跟他說了,這在那些傳授他經驗的老前輩看來,應該走遠了。眼下之所以還需要他不過是因為永安縣大營只有他一個內侍高班。
也許幾天之後,他在汴梁的同伴就會將他取而代之。
他既委屈難過又不知所措。
在官家睡下後,周啟想起這些年自己遭遇的苦楚,在內侍省堪稱殘酷無比的內部選拔,才終於能隨從天子巡視大宋疆域。別說那些還在宮牆內刻苦的全部內侍官,就是歷朝歷代又有幾個宦官能隨天子一覽九州之廣大?
如果再過幾個月,大宋一百多年來恐怕也只有參與河湟開邊,立下不世功勳的大宦官李憲在足跡能比他走得更遠。而李憲正是他的人生夢想。
這是何等的榮耀啊!如今自己一個遲疑,這一切都要付之於流水了。
周啟越想就越是難過,越想就越覺得無措,居然一個人蹲在角落輕聲啜泣起來。
這時蘇軾和魏勇,正從种師中大營回自己房間,儘管周啟已經很小心,但軍營在夜晚太靜了,他們還是隱約聽到了哭聲,於是就循聲找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