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國際機場,貴賓通道。
兩架專機,幾乎是前後腳抵達。
一架繪著星條旗,另一架則是日之丸。
兩面旗幟在同一片天空下,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空氣中,卻瀰漫著一股貌合神離的詭異尷尬。
艙門開啟。
國務卿艾達米爾,一身幹練的深色套裙,金髮梳理得一絲不苟。
她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微笑,從舷梯上走下。
步履穩健,每一步都彷彿經過精準計算,竭力展現著超級大國的所謂體面。
然而,當她眼角的餘光,瞥見另一架專機上走下來的人影時,那完美的微笑,幾不可察地僵硬了半秒。
腳盆雞外務大臣田中君。
一個身形微胖、頭髮有些稀疏的男人。
此刻,他正用一種近乎諂媚的姿態,小跑著,努力朝她這邊湊近。
“艾達米爾國務卿!許久不見,風采依舊啊!”
田中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黏膩的恭敬,讓人渾身不適。
艾達米爾眼皮控制不住地微跳。
她心中警鈴大作。
出發之前,總統哈弗克曾明確指示:與腳盆雞的除蟲行動,必須徹底撇清關係。
他們是刀。
而握刀的手,絕不能留下任何指紋。
可現在,這把刀,自己長了腿,非要削尖了腦袋往她這隻手上蹭!
“田中大臣,別來無恙。”
艾達米爾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波瀾,腳下卻不著痕跡地快了半分,與田中拉開一個清晰的身位距離。
這是一個明確得不能再明確的外交訊號:我們,不熟。
田中君卻彷彿毫無察覺,依舊緊緊跟在後面,臉上堆滿了笑容。
“此次前來,我等是抱著萬分的誠意,希望能與華夏,也與貴國一道,共同探討東亞的和平與發展……”
他喋喋不休,還刻意將“貴國”兩個字,咬得極重。
艾達米爾只覺一陣煩惡湧上心頭。
她瞬間明白了。
這是陽謀。
岡本那隻老狐狸,是想用這種近乎無賴的方式,將鷹醬死死捆綁在他們的戰車上!
一旦刺殺失敗,這副“我們和鷹醬是一起來的”姿態,便是他們最好的擋箭牌。
想把腳盆當槍使,就要做好被槍膛裡的血濺一身的準備!
從機場到國賓館的路上,腳盆雞的車隊,始終像一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不遠不近,就那麼綴在鷹醬車隊的後方。
艾達米爾坐在厚重的防彈車裡,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陌生街景,太陽穴突突直跳,一股無名火在胸中亂竄。
……
莊嚴肅穆的會議室內。
紅木長桌光可鑑人,倒映著天花板上華麗的燈飾。
艾達米爾正襟危坐。
面前放著一杯尚冒著熱氣的清茶,她卻全無品嚐的興致。
田中君就坐在她的斜對面。
在她每次試圖與身旁的副手低聲交流時,總能“恰到好處”地插進一兩句無關痛癢的恭維,打斷她的思路。
“艾達米爾國務卿,您看這茶葉,聞著便知是頂級的龍井。華夏的待客之道,果然名不虛傳,細緻入微啊。”
艾達米爾眼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幾乎要壓不住心底的火氣。
這東西他又不是第一次喝,裝什麼呢?
就在這時,會議室那扇厚重的雙開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
趙華成走了進來。
他身後,跟著外交部長王曜國。
今日的趙華成穿著一身簡單的深色中山裝。
但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卻彷彿帶著千鈞之勢,壓得人喘不過氣。
他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
原本因田中君那些刻意言語而顯得有些浮躁的空氣,瞬間凝固,沉澱下來。
艾達米爾和田中君幾乎是同時起身。
“趙先生。”
艾達米爾微微頷首,語氣在瞬間恢復了國務卿應有的沉穩與專業。
“歡迎,歡迎。”
趙華成伸手,示意他們坐下。
他自己則在主位施施然落座。
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眼神卻像兩盞探照燈,將兩人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清晰地收入眼底。
他先是看向艾達米爾,又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田中君。
心中冷笑。
一個寫滿了傲慢,急於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另一個則堆滿了謙卑,急於掩蓋即將要動的手腳。
演得都不錯,只可惜,火候差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