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紅木門在身後沉沉合攏。
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終於被隔絕在會議室之內。
艾達米爾的脊背依舊挺得筆直如尺。
高跟鞋踩踏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而急促的“嗒嗒”聲。
那聲音,像是在宣洩著她胸腔內無聲翻滾的怒火。
她沒有看身側一眼那個腳盆雞的田中君。
甚至,連一個餘光都吝於給予。
那份牛皮紙資料夾,此刻正安靜地躺在田中君的公文包裡。
然而,它卻像一塊剛剛從熔爐中取出的燒紅烙鐵,燙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痙攣,心驚肉跳。
兩人一路無言。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直到各自使館的專車,在他們面前停穩。
那根自會議開始便緊繃到極致的弦,才彷彿“啪”的一聲,驟然斷裂。
“砰!”
厚重的防彈車門被隨員重重關上。
就在車門閉鎖的瞬間,艾達米爾臉上那層堅硬如冰的職業化面具,轟然碎裂。
她一把扯下脖頸上那條精緻的絲巾,動作粗暴,再無平日的優雅。
絲巾被她狠狠砸在柔軟的真皮座位上。
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顯示著主人極度的不平靜。
“混蛋!”
她從牙縫中擠出低沉的咒罵,聲音嘶啞。
不知是在罵那個在談判桌上直接掀桌子的趙華成。
還是在罵旁邊那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只會拖後腿的腳盆雞。
車載的保密電話,在此刻不合時宜地響起。
螢幕上跳動著一行小字:“白房子”加密線路。
艾達米爾深深吸入一口車內微涼的空氣,強行壓下喉間翻騰的血氣與怒火。
她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亂的金髮,接通了電話。
“艾達米爾。”總統哈弗克低沉而帶著壓迫感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他們拒絕了。”艾達米爾的聲音,前所未有的乾澀。
她停頓了一下,補充道:“不,比拒絕本身,更糟糕。”
“他們給我們開了一張賬單。”
“一張從三十年前,就開始計算的該死的賬單!”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死寂。
“他們要我們為過去所有的技術封鎖、為愚蠢的晶片法案……為所有的一切,付出他們認為應有的代價。”
艾達米爾閉上雙眼,趙華成那平靜無波,卻又銳利如刀鋒的眼神,再一次清晰地浮現在她的腦海。
“然後,在那之後,才能談‘夸父之心’。”
“瘋子!”哈弗克的聲音終於打破沉默,帶著壓抑不住的暴怒,“他們以為自己是誰?!”
“一個擁有了我們暫時無法理解的力量,並且,非常清楚該如何使用這種力量的瘋子。”艾達米爾一字一句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寒意。
“而且,總統先生,那隻該死的腳盆雞,從我們抵達京城開始,就從頭到尾都黏著我們。”
“現在,恐怕全世界的媒體,都知道我們和他們是‘一起來的’。”
她猛地結束通話電話。
將沉重的頭顱,重重靠在冰冷的車窗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