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的南宮玥忽然輕移蓮步,雪白的羅襪踩在猩紅地毯上,步步生蓮。
她行至齊楓桌前五步處,盈盈下拜:“奴家眼拙,竟未認出齊公子。前日得聞《水調歌頭》,夜不能寐,反覆吟誦數十遍仍覺唇齒留香。”
她這一拜,滿樓譁然。
南宮玥作為醉月樓頭牌,向來清高自持,知府大人設宴相邀都時常推辭。
今日竟對一個年輕學子行此大禮?
齊楓終於放下筷子,執扇虛扶:“南宮姑娘請起。拙作能入姑娘慧眼,是齊某之幸。”
“公子過謙了。”南宮玥抬眸,眼波如秋水橫流,“‘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般佳句,奴家斗膽,怕是蘇學士再世也難超越。”
這話說得極重,樓內頓時鴉雀無聲。
將當代學子與千古文豪相比,簡直是石破天驚的評價。
陳玉堂臉色鐵青,突然冷笑:“南宮姑娘怕是收了齊家銀子吧?這般吹捧,也不怕閃了舌頭!”
“陳玉堂!”周子陵勃然大怒,“你敢辱南宮姑娘清譽?”
南宮玥卻不惱,反而掩唇輕笑:“陳公子既然不信,不如當場考較一番?”
她美目流轉,“恰好奴家新得一幅《寒江獨釣圖》,不如請齊公子即興題詩?”
這提議正中陳玉堂下懷。
他急不可待地揮手:“取畫來!若他真能七步成詩,我陳玉堂當場磕頭賠罪!”
小廝很快捧來卷軸。
展開後,只見一幅三尺絹本:寒江寂寥,孤舟蓑笠,意境清冷至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齊楓身上。
楚清秋面紗下的唇角微抿,小荷緊張地攥住衣角。
齊楓負手而立,凝視畫卷片刻,忽然輕笑:“不必七步。”
他信手取過狼毫,蘸墨揮毫: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二十個字力透紙背,最後一筆落下時,樓內靜得能聽見墨汁滲入宣紙的細微聲響。
“好!”李文淵第一個擊節讚歎,“字字如刀,意境超然!這‘絕’‘滅’二字,將孤寂寫到極致,卻又在末句以‘獨釣’顯出遺世獨立的風骨!”
南宮玥痴痴望著詩句,忽然摘下發間玉簪放在案上:“此詩當值萬金。奴家身無長物,唯此簪是知府大人所贈,願贈公子以表欽佩。”
這個舉動如同驚雷炸響。
花魁贈簪,在風月場中意味著傾心相許!
陳玉堂面如死灰,踉蹌後退兩步,趙明遠呆立原地,手中摺扇“啪嗒”落地。
周子陵哈哈大笑,對著齊楓長揖到地:“齊兄大才,周某五體投地!從今往後,府城才子當以齊兄為尊!”
樓內賓客如夢初醒,紛紛起身行禮。
有人高呼:“快馬去請文心齋主編!這等佳作當立刻刊印流傳!”
小荷激動得小臉通紅:“少爺!你太厲害了!”
就在滿樓驚歎聲中,周子陵忽然摺扇一收,似笑非笑地看向陳玉堂:“陳兄,方才的賭約可還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