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行兩日,至鬼哭嶺。
此處地勢更為險惡,群峰如刀削斧劈,直插雲霄。
山風呼嘯,穿谷而過,似萬千冤魂夜夜哀嚎,故名“鬼哭”。
棧道懸空,依山而鑿,窄如羊腸,僅容一人通行。
木板年久失修,早已腐朽發黑,踩之則吱呀作響,彷彿下一刻便要斷裂。
風過如鬼哭,腳下深淵萬丈,雲霧繚繞,不見其底,偶有飛鳥掠過,瞬息便被濃霧吞沒,再無蹤影。
三道粗如兒臂的鐵索橫鎖通路,兩端深嵌巖壁,鏽跡斑斑卻依舊堅固。
箭樓林立於對岸高崖之上,數十羌兵持弓待發,箭鏃寒光閃爍,遙遙對準棧道入口。
氣氛凝重如鐵,殺機隱伏。
劉宏勒馬停步,目光沉靜掃過對岸,終是抬手道:“羽林衛原地待命。”
他只帶尉遲恭與阿蘭珠,緩步前行。
鎧甲輕響,腳步沉穩,踏雪無痕。
行至半途,忽聞“咔”一聲悶響。
鐵索驟然拉緊!
整條棧道劇烈搖晃,木板崩裂,塵屑紛飛。
剎那間,箭雨傾瀉而下,破空之聲尖銳刺耳,釘入木板“咄咄”作響,有幾支甚至擦過劉宏肩頭,撕裂披風。
“漢帝!”
一壯漢立於對面石臺之上,身披狼皮,虯髯怒張,聲如洪鐘道:“若真有誠,可敢獨過棧道,以身為質?若半途退縮,便是欺我羌人!”
風雪撲面,寒意刺骨。
劉宏緩緩解下披風,任其隨風捲入深淵。
他緩步踏上棧道,每一步落下,腐朽的木板便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腳下虛空,萬丈深淵如巨口待噬,雲霧翻湧,彷彿隨時會將他吞噬。
他心中清楚。
這一步,若退,前功盡棄,羌人將永信朝廷虛偽,西陲再無寧日。
若進,或可破局,以一己之身,換百年之安。
當下劉宏也無暇顧及其它,穩步前行,背影挺直如松,一步一印,踏雪無痕。
風雪中,那明黃龍紋在灰白天地間格外醒目,宛如孤日穿雲。
至中段,鐵索忽動,一聲巨響!
一塊木板轟然斷裂,劉宏身形微晃,險些失足。
眾人驚呼。
“陛下!”
尉遲恭怒目圓睜,欲衝上前,卻被劉宏抬手製止。
那手勢輕而堅定,彷彿在說“信我”。
劉宏立於殘板之上,腳下虛空,風如刀割,衣袍獵獵作響。
忽然,仰頭大笑,聲震山谷,竟壓過風雪雷霆。
“朕為天下主,豈懼一索?若羌人願歸,朕願獨行此道;若不願,朕亦不強求。只問一句!”
“爾等,真願永困此山,為西涼叛軍走狗乎?真願子孫世代為奴,不得出山一步乎?”
笑聲迴盪,群山共鳴。
對岸沉默良久。
那壯漢望著劉宏孤身立於斷橋之上,衣袍翻飛,神色坦然,竟無一絲懼色,心中震撼如雷。
此人非為權勢而來,而是為信而來!
西涼韓遂,奴役羌人已久,苛稅重役,強徵壯丁,與其世代為地方諸侯賣命,倒不如蒙受漢室庇佑。
良久,壯漢緩緩收弓,低喝一聲:“放板!”
新木板徐徐鋪就,棧道重連。
第二關,破。
……
第三日,鐵門寨前。
千名羌兵列陣,刀槍如林,寒光映雪,殺氣騰騰。
寨門高聳如鐵壁,門上懸首三級,皆是過往使者頭顱,森然可怖。
寨中諸王齊聚,或怒目而視,或疑慮未消,更有老者低聲咒罵,言漢帝虛偽,不過又一場騙局。
忽而,一青年將領躍馬而出,年約二十有五,身披青銅鱗甲,手持蛇矛,眸光如電。
策馬疾馳至陣前,長矛頓地,聲震四野道:“我羌人尚武,不服空言!若漢帝真有王者之風,可敢與我比試武藝?三陣定輸贏!若敗,即刻退兵,永不得入!”
全場屏息。
劉宏不語,只緩緩轉頭,望向身旁的尉遲恭。
尉遲恭雙目如炬,抱拳沉聲道:“末將,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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