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稚叔……稚叔他……走了。”
他顫抖著,結結巴巴地向呂布彙報了這個沉重的訊息。
隨後他“啪啪啪”連續在自己臉上扇著巴掌,聲音中帶著哭腔道:“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小心,是我離得太遠了!主公,都怪我!”
呂布見他這模樣,面色愈發陰沉。
他一把將宋憲從地上扯起,怒聲道:“好了!起來!你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先做事,責任問題以後再說!”
宋憲抬頭看了呂布一眼,雙目通紅含淚,點了點頭。
對於這次事件,對於張楊的死亡,他心中很是不能接受。
他不是不能接受死亡。
從幷州邊疆殺出來的人,對死亡已經見得太多了,周圍的袍澤,那都是換了一茬又一茬。
正是經歷了這種篩選,邊軍的戰鬥力才能如此強悍。
他無法接受的是這種形式——
這種對自己人毫無廉恥的背叛,以及張楊如此窩囊的死亡方式,都讓宋憲無法釋懷。
將軍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那是宿命與榮耀;死於背叛和偷襲,那是恥辱。
當然,他們這群一起從幷州邊疆走出來的將領,相互之間的感情本來就深厚,這也是宋憲如此自責的重要原因。
宋憲將呂布引入大帳,大帳中草藥味濃重,一旁的火爐上,還在“咕嘟咕嘟”用瓦罐燉著藥湯。
呂布來到床榻前,看到了靜靜躺在上面再無聲息的張楊。
他的上身胸腹間纏著三層厚厚的紗布,紗布上幾乎被鮮血完全浸透,那殷紅的模樣讓人不寒而慄。
呂布猛地抬起頭,不忍再看。
他深深吸了幾口氣,盡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一將功成萬骨枯。
他從來都知道,要成就重整山河的偉大功業,必然會有難以想象的巨大犧牲。
但他還是沒有預料到,這一天來的竟是如此猝不及防。
張楊,這位他相交多年的好友,竟然連征程的第一關都沒能走完。
但他更加明白,開弓沒有回頭箭,自己走上這條路,就再不允許後悔和遲疑。
張楊的犧牲絕不會是唯一一個,但呂布絕不會因此有任何動搖。
長舒一口氣,呂布表面恢復了平靜。
他最後伸手探了探張楊的鼻息與脈搏,徹底確認了他的死亡。
“稚叔可有什麼遺言?”呂布看著張楊的面容,輕聲開口。
宋憲勉強打起精神:“稚叔想讓兄弟們幫忙照顧好家裡的長輩、嫂子和孩子。”
“嗯,這是自然。”呂布點頭,“其他呢?”
“稚叔希望主公能為他復仇。”
“仇人是誰?”
“直接動手的是鄭苞、王選、陳山三人,但其他叛逃的軍官也都逃不了干係。
而且,稚叔說,他們背後應該有人為他們做了謀劃。”
“他知不知道是誰?”
“他猜測可能是……”宋憲遲疑著,欲言又止。
“別吞吞吐吐的,有話直說!”
“可能是袁紹。”
“袁紹……哼!”呂布冷哼一聲,眼中寒光乍現。
“有沒有抓到活口?”
郭忠適時回答道:“回主公,只抓到了一些鬧事的中級軍官。
其他人應該是早有準備,出事後就逃走了,甚至他們還帶走了數千兵丁。”
“嗯?”呂布眉頭一挑,“仔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