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白死!”
絕望的怒吼在殘存的後軍士卒中爆發出來。
被逼到絕境的血性被點燃!
宋憲拄著刀,踉蹌著站起,抹去嘴角的血沫,厲聲附和:
“郭忠!指揮!讓弟兄們合圍!擠死他!今日就算死,也要崩掉他滿嘴牙!”
他眼中是邊軍特有的那股子亡命徒般的狠厲。
郭忠渾身一震,看著周圍一張張或年輕或滄桑、卻同樣佈滿血汙和決絕的臉,一股混雜著羞愧和血勇的熱流猛地衝上頭頂。
“好!好!弟兄們!跟這狗孃養的拼了!結圓陣!死戰!!”
他嘶聲咆哮,放棄了無謂的奔逃,舉起佩刀,指揮著殘存計程車兵,不顧一切地向著核心的文丑擠壓過去!
他原本只是一名託關係、溜鬚拍馬上位的校尉,對戰鬥並不精通,這才在有著極大兵力優勢的情況下,被文丑一衝擊潰。
但現在他卻也被同袍們激起了心中的血性。
在他鼓起血勇之後,雖然陣型依舊散亂,但那股同歸於盡的慘烈氣勢,竟讓文丑及其身後騎兵衝鋒的勢頭為之一滯!
文丑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被更濃的暴戾取代。
“困獸之鬥!給我破!”
他狂吼著,大槍舞動如輪,【連戰】、【決絕】催發到極致,槍影重重,每一擊都帶起一蓬血雨。
但呂布軍士兵此刻如同瘋魔,前面的人倒下,後面的人紅著眼踩著袍澤的屍體繼續撲上!
文丑雖然依舊在推進,斬殺著敢於靠近的敵人,速度卻被硬生生拖慢下來。
他座下的戰馬也被數支長矛刺出數道血痕,負痛長嘶。
“殺郭忠!就在此刻!”
文丑覷準一個空檔,眼中厲芒一閃,雙腿猛地一夾馬腹,戰馬忍痛前竄!
他手中的鐵槍化作一道奪命的黑色閃電,撕裂了前方最後兩名士兵的身體,帶著刺耳的尖嘯,直刺郭忠毫無防備的咽喉!
槍尖的寒芒,在郭忠絕望放大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千鈞一髮!
“雁門張文遠在此!敵將休得猖狂——!!!”
一聲穿雲裂石、蘊含著無邊怒火與凜然殺氣的暴喝,如同九天驚雷,驟然在喧囂混亂的戰場上空炸響!
聲浪滾滾,竟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廝殺、慘叫和馬嘶!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即將刺穿郭忠咽喉的槍尖,硬生生頓在了半空!
文丑霍然轉頭,兇戾的目光如電般射向聲音來源!
只見戰場東側煙塵如怒龍般翻滾,一道玄甲玄盔的身影,如同劈開濁浪的神鋒,一人一騎,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狂飆突進!
他手中那杆丈八長的鑌鐵點鋼馬槊,槊鋒在昏暗的天光下,拉出一道冰冷刺骨的死亡寒芒,目標直指文丑後心!
人馬未至,那股凝練到極致、彷彿屍山血海中淬鍊而出的恐怖殺意,已如同無形的巨浪,轟然拍向文丑!
若是文丑執意擊殺郭忠,他自己也免不得重創身死!
宋憲聽到張遼的暴喝,面色頓時大震,身軀內突兀的出現一股力氣,他拉住郭忠猛地一帶,將他從文丑的槍下拖出。
隨後他卻是身體猛地一軟,差點跌倒在地,又被郭忠和親兵攙在一旁。
他拄刀劇烈地喘息著,臉上卻露出一種劫後餘生的慘笑,對著旁邊剛剛從生死危機中回過神來的郭忠,嘶啞道:
“咳咳……文遠……文遠來了……他孃的……這下……不用死了……”
他咳出兩口血沫,看向文丑的眼神分外複雜:
“孃的……老子打了半輩子仗……還沒……沒這麼憋屈過!真他孃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