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年,她武道境界早到了通玄境,可感應天地元氣時,始終像隔著層霧,連半個靈竅的影子都沒摸著。
她笑著把女兒往林昌山懷裡塞:“沒靈竅就沒靈竅,我守著靈田、看著娃,不也挺好!”
林昌山接過女兒,指尖觸到她軟乎乎的臉頰,心裡的那點遺憾淡了許多。
是啊,曉卉不僅把靈田打理得井井有條,還把趙家的靈植培育術教給了族人。
價值3靈石的甜草根、5靈石的雙花藤的,都培育出不少。
單是這樁功勞,就比幾個靈竅更實在。
……
林玄的意識在粗壯的枝幹裡舒展,像浸在溫水裡。
四年光陰,對壽命五百載甚至更長的他而言不過轉瞬,卻足夠讓他把棗雲村的每寸土地都“看”得通透。
……
他的根系在地下織成了更密的網,最遠的鬚根已摸到了黑石灘的邊緣,能隱約“嘗”到玄石苔的澀味。
樹幹比四年前粗了近半,枝葉籠住的範圍擴到了十五丈,靈韻屏障的強度也漲了三成。
不過讓他同樣費解的是,自甦醒時結過那批靈棗後,整整九年,他再沒開過一朵花,更別說結果了。
他試過調動靈韻催發花苞,試過引導地脈靈氣滋養枝椏,甚至偷偷吸收過林昌山修煉時溢散的靈氣,都毫無用處。
那股孕育果實的生機,像被什麼東西鎖住了,藏在軀幹深處,任他怎麼摸索都不肯露頭。
“或許……是這具凡韻靈根的軀殼,承不住洪荒棗木的本源?”林玄偶爾會閃過這個念頭,卻沒什麼依據。
好在這“不結果”的特性,恰好幫林家圓了對外的藉口——新媳婦們雖敬畏靈根,卻也只當它是株神異的靈植,不會深究它的來歷。
大多數時候,林玄都在“看”。
“看”林德宏坐在石凳上數著世字輩的娃娃,“看”林昌山教孩子們練功,“看”昌字輩的夫妻拌嘴後又一起修補農具,“看”世字輩娃娃們嬉笑打鬧……
這些瑣碎的煙火氣,像細細的水流,一點點滲進他的意識裡,沖淡了他記憶裡的孤寂。
有時夜深了,他也會“望”向林昌山和趙曉卉的石屋。
窗紙上的影子偶爾會交疊在一起,帶著年輕人獨有的熾熱。
林玄會悄悄收斂起靈韻,不去打擾,只讓葉片輕晃著打著拍子,像在為這方小天地裡的安穩伴奏。
當然,他也沒忘了積蓄力量。
林家每次狩獵歸來,都會把妖獸精血灑在他的根部;族人們修煉時溢散的靈氣,也被他悄悄收進靈韻裡;甚至連孩子們玩耍時掉落的靈米碎,他都讓根鬚悄悄吸了去。
這些資源很微薄,進化的速度慢得像蝸牛爬,但林玄不急。
前兩世死得太快,他早已學會了在等待中沉澱。
……
這天午後,林昌山練完功,靠在靈根的樹幹上擦汗,忽然低聲道:“玄祖,要不了多久,就是下一次十年微劫了。”
林玄的枝葉輕輕晃了晃,算是回應。
“世字輩的娃娃們還小,我得讓他們在劫前再壯實些。”林昌山摸了摸樹幹,掌心的溫度透過樹皮傳進來。
“曉卉說,她孃家那邊有個方子,能強身健骨,就是幾樣靈植不太好找,等過幾天,我要帶隊去採。”
林玄“看”著他眼裡的堅定,忽然覺得,結不結果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他的根紮在這裡,林家的血脈也紮在這裡,這相互纏繞的羈絆,本身就是一種成長。
……
春風再次拂過棗雲村,靈根的枝葉沙沙作響,像在哼一首沒人聽得懂的歌。
歌裡有孩童的笑,有炊煙的暖,有修煉時的吐納,還有靈根深處那道藏了九年的、等待綻放的生機。
……
遠處的黑風谷谷口,幾個外村的獵戶正探頭探腦地張望。
他們聽說棗雲村的人四年裡添了三十個娃,個個壯得像小牛犢,都在猜這貧瘠的黑風谷裡,到底藏著什麼福氣。
只有林玄知道,這福氣不是天上掉的,是用根鬚纏著血脈,用靈韻護著煙火,一寸寸熬出來的。
而他這棵不結果的靈根,就在這熬煮的時光裡,慢慢凝實著屬於自己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