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歷2287年,春。
黑風谷的晨霧還沒來得及在山坳裡鋪展,就被此起彼伏的號子聲撕得粉碎。
十里外的斷雲峰下,二十餘名練氣修士懸浮在半空,衣袂被山風掀起,指尖靈光吞吐如跳動的火焰。
林昌武站在最前,玄色勁裝被靈力鼓得獵獵作響,他沉喝一聲:“起!”
剎那間,二十道青色靈芒如淬了鋒的利劍齊刷刷劈出,精準落在陡峭的山壁上。
只聽轟然巨響震徹山谷,碎石如暴雨般傾落,煙塵瀰漫中,整面堅硬的巖壁竟被硬生生削去半丈,露出內裡青灰色的新石,像被巨斧劈開的頑石,帶著拓荒的粗糲與決絕。
山腳下,數百名青壯扛著石錘、推著獨輪車,踩著尚未落定的煙塵湧上前。
他們赤著胳膊,古銅色的面板上滲著汗珠,動作麻利得像上了弦的發條。
清理碎石的用撬棍撬開頑石,平整土地的揮著石碾子反覆碾壓,獨輪車軲轆轉動的吱呀聲、石錘砸擊的悶響,與半空修士們的靈力嗡鳴交織在一起,譜成一曲雖粗糙卻蓬勃的拓荒曲。
“其他地方,可沒見過練氣修士開荒的……”
“這裡確實不一樣。”
“林執事說了,這斷雲峰拓出來,能開三百畝靈田!”
一個絡腮鬍漢子抹了把臉,聲音洪亮得蓋過風聲
“到時候每家都能再多分些靈米!”
“等東邊的路修通了,從棗雲村過來不過半個時辰,比去鷹嘴崖那邊繞山路省老勁了!”
旁邊的年輕後生接話,眼裡閃著光,“我家娃說了,等靈田開出來,他要跟著先生學認‘靈稻’的‘靈’字呢!”
青壯們的笑談聲在山谷裡迴盪。
他們大多是這五年間從碎石坊外圍村落遷來的,臉上還留著風霜刻下的溝壑,手掌粗糙得能磨出火星,可眼神裡的勁卻像剛點燃的篝火。
在棗雲村,只要肯出力氣,掙來的貢獻值能換雪白的靈米,能換入門的修煉功法,連娃都能進學堂識文斷字,這樣的日子,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
靈根下的學堂裡,孩童朗朗的讀書聲穿窗而出,與遠處的號子聲遙相呼應。
三十多個扎著總角的孩子圍坐在打磨光滑的石桌旁,跟著鬚髮灰白的教書先生唸誦:“天地有靈,萬物有序……”
丫蛋已經長成半大姑娘,粗布衣裙洗得乾乾淨淨,坐在最前排,手裡握著根削尖的炭筆,在青石板上一筆一劃地寫著“貢獻”二字。
她腕上當年逃難時留下的舊疤早已淡去,露出的小臂結實有力——這幾年跟著練拳,已穩穩摸到鍛骨境的門檻,拳風裡帶著少年人獨有的利落。
窗外,林昌山負手而立,望著這一切,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枚呂家墨玉牌。
玉牌的稜角被磨得光滑,像他這五年心境的沉澱。
五年前,林玄甦醒後不久,曾對他說:“凡韻靈根的靈氣輻射,對修士修煉的加速效果,在萬人之內都有效。同樣的,靈根範圍內人口越多,靈根的進化速度也越快!人口招攬不能停。”
所以當林昌河的商隊帶著“分田、低稅、靈根庇佑”的訊息走遍碎石坊外圍時,那些守著貧瘠靈田、在微劫邊緣掙扎的村落,幾乎是拖家帶口地湧來。
不到五年,棗雲村登記在冊的人口就衝破了一萬大關,石牆一圈圈往外擴,新蓋的石屋沿著山勢鋪展,像靈根伸展出的枝丫。
也有人私下勸過他:“山哥,萬口人是黑石城那邊傳來凡韻靈根極限,人數超了,享受不到修煉加速,怕是要鬧事……”
林昌山那時只望著靈根方向,想起玄祖的話:“開荒,拓田,修路,蓋屋。人口是根本,只要守咱村的規矩,棗雲村就容得下。在村子生活好,就不會鬧事。”
如今再看,一萬人口的生機滋養,果然讓林玄愈發繁茂——樹幹粗壯得要三人合抱,枝葉鋪展如傘蓋,凡韻後期的靈韻濃得快要凝成實質,連空氣裡都浮動著淡淡的青芒,深吸一口,五臟六腑都像被靈氣熨帖過。
可林昌山並未停下腳步。
他讓林昌河的商隊走得更遠,繞過黑石城,去接觸那些更外圍、連碎石坊管轄都觸及不到的村落,帶回一個又一個願意遷來的訊息。
“靈根會晉級,可若沒有足夠的人託著這‘勢’,一切都是空談。”
玄祖的話,總在他耳邊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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