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根窯的風,在第十三天中午開始變了。
不再是刮過黑石的乾冷,而是帶著一股腥臊的暖意,像剛從屠戶鋪子裡撈出來的溼布,糊在人臉上黏膩難受。
林玄的根系在土下微微震顫。
他“聽”到了,黑風谷深處傳來的異動——不是蝕骨蟻那種細密的“沙沙”,而是更沉、更亂的“咚咚”聲,像是有無數沉重的腳步在狂奔,帶著山搖地動的蠻橫。
那股氣息裡裹挾著的狂暴與嗜血,比蝕骨蟻潮更甚,像一鍋被煮沸的湯,正順著山谷的風,一點點漫向棗根窯。
“微劫……來了?”
林玄的意識驟然緊繃。
按照林德宏的估算,微劫至少還有半月才到,可此刻湧來的能量波動,分明是十年微劫的徵兆,只是比林德宏口中的更烈、更急。
他拼命催動靈韻,讓棗樹枝葉劇烈搖晃,發出“嘩啦啦”的響——這是他能想到的最明顯的預警方式。
“爹,你看棗樹咋了?”
巡守的林昌山最先發現異常,只見棗樹枝條亂顫,葉片幾乎要被風撕下來,可週圍的風明明沒那麼大。
林明遠抬頭望了眼棗樹,又嗅了嗅空氣中的腥氣,眉頭猛地一擰:“不對勁!這風……有問題!”
“族長!快出來!”
老族長站在棗樹下,渾濁的眼睛盯著黑風谷深處,手裡的鐵矛攥得發白:
“不要慌。棗樹異動,怕是有事發生!”
他活了六十七年,經歷過六次微劫,見過了太多的事情。
“把所有人,迅速加固防禦!不管是不是微劫,都得防著!”
正在吃飯的族人們快速鑽出窯洞,看到搖晃的棗樹和凝重的族長,頓時緊張無比。
“德柱叔,帶兩個人去加高石牆!”
“明理,把備用的獸皮盾搬到牆後!”
“昌山,你帶年紀小的守在靈根周圍。”
林德宏的指令清晰有力,留守的二十七口人迅速行動起來。
林德柱帶著兩個青壯,搬來一塊塊黑石,往矮牆上壘;
林明理扛著獸皮盾,在牆後搭起臨時掩體;
林昌山則拉著昌虎和幾個小夥伴,緊緊貼在棗樹下,眼睛盯著谷口。
林玄的感知裡,那股腥臊氣息越來越近,腳下的土地都在隨著遠處的“咚咚”聲輕微震動。
終於,他“看”到了。
黑壓壓的獸群正從黑風谷深處衝出來,領頭的是十幾頭體型像小牛犢的“野豬”,皮毛漆黑如墨,獠牙外露,眼睛裡燃燒著嗜血的紅光。
跟在後面的是數不清的“風蝕狼”,體型瘦長,速度極快,嘴裡淌著涎水,所過之處,碎石都被踩得粉碎。
這不是普通的獸潮,是被微劫能量刺激得發狂的妖獸群。
“來了!”
林德宏的吼聲劃破夜空。
……
“是黑石獠!還有風蝕狼!”林明遠倒吸一口涼氣,握緊了手中的鐵刀。
正午的日頭正烈,黑風谷裡的碎石被曬得泛著白花花的光。
遠處裸岩背後閃過一點暗沉的灰影,像塊被風翻動的石片——那是黑石獠的背脊。
眨眼間,第二塊、第三塊“石片”接連滾動起來,密密麻麻的灰影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
竟是幾十頭黑石獠正弓著矮壯的身軀衝鋒,肩背的角質層在強光下折射出鋸齒狀的光斑,踏得地面發出悶雷般的震顫,捲起的沙塵像道黑灰色的牆,一點點吞掉前方的路。
還沒等那片黑灰牆壓到近前,西側的突然揚起道土黃色的線,像被狂風犁過的沙痕。
仔細看去,那線竟是由幾十匹匹風蝕狼組成。
它們瘦骨嶙峋的身軀在陽光下泛著枯槁的色澤,奔跑時帶起的砂礫在身側形成圈流動的沙霧,幽綠的瞳仁在強光下亮得驚人。
這些野獸平時都在黑風谷深處活動,極少靠近人類聚落,此刻卻像瘋了一樣衝過來,好像是被某種力量驅使。
“所有人,守住石牆!”
林德宏將鐵矛頓在地上,通玄境初期的罡氣在體表泛起一層淡淡的白芒,
“殺!”
青壯們頂在最前面,在靈根屏障邊緣的石牆後,組成了一道單薄卻決絕的防線。
林玄的靈韻屏障全力展開,將整個石牆籠罩其中。
但他能感覺到,這道屏障在面對這些野獸時,微微有些顫抖——黑石獠的衝撞力,遠超蝕骨蟻。
“咚!”
一頭黑石獠率先撞在石牆上,整面矮牆劇烈搖晃,幾塊黑石被撞得飛濺出去,砸在後面林明理的胳膊上,疼得他悶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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