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去東邊糧倉救火...…”抬人的周銘聲音發抖,“房梁塌下來的時候,他把老趙頭推出來了,自己沒來得及...…”
所有人都沒說話了。
他們就這麼看著李寶龍,心裡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喘不過氣。
李寶龍的爹孃跪在地上,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兒啊,寶龍,我的兒啊……”
“你快醒醒啊……兒啊,你快醒醒……”
陳興平感覺有塊燒紅的炭卡在喉嚨裡,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就在半小時前,這個年輕人還活蹦亂跳地跟他打招呼,現在卻成了一具焦黑的屍體。
錢向東拄著鐵鍬走過來,佈滿皺紋的臉上混著黑灰和淚水。
他脫下自己的外衣,輕輕蓋在李寶龍身上,遮住那些觸目驚心的燒傷。
“寶龍是條漢子。”錢向東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他帶著哽咽聲說道,“咱們村...得給他辦個體面的喪事。”
山火無情,大傢伙來救火的時候,都想著可能會有人會犧牲。
可是真正看到屍體擺在大傢伙面前時,所有人的心裡都非常的難受。
接下來的兩天,犀牛村瀰漫著一種詭異的寂靜。
雖然山火還在遠處的林子裡肆虐,但公安和軍隊已經趕到,在村子周圍開闢出更寬的隔離帶。
軍方告訴村民,現在只能等火燒完隔離帶內的植被,或者等老天爺開眼下場大雨,這火才能滅掉。
陳興平帶著村民輪流值守,隨時準備撲滅飄過來的火星。
第三天清晨,錢向東召集全村人為李寶龍送葬。
大家用新伐的松木做了個棺材,裡面鋪上各家湊出來的乾淨被褥。
“寶龍啊,你是為咱村死的。”
錢向東站在新挖的墳坑前,手裡捧著一碗渾濁的米酒,“這碗酒,叔替你喝了,你放心,村裡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家人的,你是村裡的英雄,我們都會記住你的。”
錢向東仰頭一飲而盡,酒水順著下巴流到衣領裡,分不清是酒還是淚。
八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抬起棺材緩緩放入土坑。
李寶龍的母親癱坐在墳前,已經哭不出聲了,只是機械地往坑裡撒著紙錢。
“填土!”錢向東一聲令下,鐵鍬翻動的沙沙聲此起彼伏。
陳興平也抓起一把土撒下去,看著褐色的泥土漸漸掩蓋那個粗糙的木匣子。
他心裡也特別難受。
林允棠現在陳興平身旁,想著,幸好自家男人平安無事。
葬禮結束後,村民們三三兩兩地回到臨時搭建的安置點裡。
山火來得實在是太猛了。
雖然村子周圍已經砍出了隔離帶。
可是大傢伙還是沒敢住在村裡。
萬一一陣妖風颳下來,那火星子還是會燒到村裡,他們要是睡在村裡,不就成活靶子了嗎?
天空陰沉得可怕,卻沒有一絲雨意。
遠處山火映紅的天空像一塊燒紅的鐵板,壓得人喘不過氣。
“這火再燒下去,山上的松樹就全完了。”張長弓蹲在帳篷口,眼睛盯著遠處的火光,“明年開春,泥石流準得來。”
“現在就只求著老天爺早點下雨了,天都燒黑了,要是再不下雨,可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