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子乾枯的手指在圖譜上最後一道紋路處停下,指尖因神識消耗過度而微微顫抖。
那張依據殘片推演重繪的“逆魂符”圖譜上,流光閃爍,彷彿封印著無數不甘的魂魄。
他抬起佈滿血絲的雙眼,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打磨過:“成了。陣眼果然在不周山斷裂的地火源頭,那裡是巫族殘息與洪荒地脈交匯的至穢至陽之地。但這逆魂符……需以同源之火點燃,方能騙過巫陣核心,引動地脈反噬,一舉將其沖垮。”
同源之火,劫火。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殿下單膝跪地的黑甲男子身上。
他名火鴉,乃是蘇默麾下火巡營的統領,其本命真火,正是傳承自上古大妖赤炎老妖一脈,與那地火源頭的劫火同根同源。
蘇默的視線沉靜如水,落在他身上:“此行九死一生,地火核心的壓力足以碾碎神魂,巫族的遺毒能汙濁真靈。你……”
“屬下願往!”火鴉沒有抬頭,聲音卻鏗鏘如金石交擊,帶著一絲被火焰灼燒過的嘶啞,“火巡營的兄弟,皆是蘇帥從必死之境撈回來的。這條命,本就是蘇帥給的。能為蘇帥大業赴死,粉身碎骨,亦是榮耀。屬下,萬死不辭!”
他俯下身,以額頭觸地,這是一個戰士最決絕的誓言。
大殿內一片死寂,只餘下火鴉沉重而堅定的呼吸聲。
蘇默沉默了片刻,緩步走下高階。
他沒有去扶火鴉,而是從袖中取出三枚玉簡符籙,遞到他的面前。
三枚符籙靈光各異,一枚赤紅如血,一枚熾白如日,最後一枚則青光流轉,充滿了生機。
“第一枚,是玄機子前輩心血所凝的‘逆魂符’,入陣眼後以你本命真火點燃。”
“第二枚,‘地火引爆符’。若逆魂符未能盡全功,巫陣有自行修復之兆,便引爆此符,徹底攪亂地脈。記住,這是最後的手段,一旦引爆,你生還的可能不足一成。”
蘇默的聲音頓了頓,目光變得深邃而銳利,彷彿能穿透地心。
“第三枚,‘歸途符’。它能標記你離去時的空間節點,在你任務完成的瞬間,為你開啟一條最短的歸途。火鴉,我要你記住,火巡營還等著你回來點將。活著回來,這才是命令。”
火鴉猛地抬頭,眼中滿是灼熱的激動與不敢置信。
他以為這只是一次有去無回的犧牲,卻沒想到蘇帥竟為他準備了生路。
他雙手顫抖地接過三枚符籙,重重叩首:“屬下……領命!”
當夜,月華如水,星河暗淡。
北荒之巔,廣寒宮最高處的望月臺上,楚傾一襲白衣,勝過霜雪。
她赤足立於冰晶般的檯面,身後是浩瀚無垠的星空。
隨著她纖細的手指在空中劃過一道道玄奧的軌跡,清冷的太陰星力被引動,如九天銀河倒瀉而下。
“太陰為引,星辰為媒,九重月紗,掩盡天機。”
她輕柔的聲音彷彿融入了月光之中,一道道肉眼不可見的月光紗幔從天而降,層層疊疊,籠罩了整個北荒,乃至更遙遠的不周山地界。
所有與此地相關的因果、氣運、天機,在這一刻盡數被這溫柔而霸道的力量遮蔽、擾亂。
“這一夜,洪荒不該看見什麼。”她輕聲自語,眼中映出的,卻是崑崙之巔那道孤高的身影。
與此同時,崑崙之巔,蘇默迎風而立。
他彷彿感應到了什麼,抬頭望向被月華籠罩的北方天穹,嘴角微不可察地牽起一絲弧度。
在他身前,火鴉的身影在月華的投影下變得模糊不清,如同一道即將融入黑暗的影子。
【系統提示:天機遮蔽成功,行動隱匿度+90%,持續十二個時辰。】
火鴉對著蘇默的方向再次躬身,隨即沒有絲毫猶豫,化作一道微弱的火影,藉著崑崙山與不周山地脈的共鳴,悄無聲息地投入了那道深不見底的大地裂縫之中。
地底的世界,沒有光明,只有永恆的壓抑和灼熱。
火鴉的身形在地脈的縫隙中疾速潛行。
這裡的空氣都彷彿是凝固的岩漿,每一寸空間都充滿了狂暴的地火威壓和古老巫族留下的怨念。
他不敢有絲毫大意,靈識高度集中,如同一隻在深海中穿行的游魚,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致命的暗流。
潛行的第三天,他前方一道看似尋常的地脈分支,突然湧動起一股漆黑的死氣。
那是一處巫族遺毒陷阱,由上古巫族戰死者的怨念凝結而成,一旦觸碰,怨念入體,足以讓大羅金仙道心失守,淪為只知殺戮的行屍走肉。
火鴉心頭一凜,立刻收斂所有氣息,繞了一個大圈,從更深、更危險的地層邊緣險之又險地擦過。
七日七夜,他連續避開了三處類似的陷阱,神魂的消耗已達極限,黑色的甲冑上甚至被地火的高溫灼出了細密的裂紋。
終於,在一陣愈發狂暴的地火咆哮聲中,他的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無比巨大的地底空腔出現在眼前,下方是翻滾著金色氣泡的熔岩之海,那正是地火的源頭。
而在熔岩之海的正上方,懸浮著一個巨大到令人心生絕望的巫陣。
九根不知是何種巨獸骸骨製成的骨柱,如撐天之柱般矗立在熔岩海上空,每一根骨柱上都鐫刻著億萬扭曲的古老咒文。
這些咒文彷彿活物一般,正貪婪地呼吸著,將下方地火源頭最精純的能量一絲絲抽離,匯聚到陣法中心。
在陣法中心,一尊高達百丈的傀儡輪廓正在緩緩凝聚。
它的身軀尚且模糊,但那股僅僅是雛形便足以讓天地變色的祖巫殘息,已經清晰可辨。
這正是白骨老祖和黑風妖王傾盡所有,意圖煉製的第二尊祖巫傀儡!
火鴉強忍住內心的震撼,他知道自己沒有時間了。
他取出那枚赤紅如血的“逆魂符”,調動起丹田內源自赤炎老妖的本命真火。
一縷暗金色的火焰從他指尖升騰而起,帶著一絲不屈的桀驁,輕輕點在了符紙之上。
符紙沒有燃燒,而是瞬間化作一道刺目的赤色流光,以一種完全無視巫陣外圍防禦的姿態,精準無比地注入了陣法最核心的能量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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