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木斧將樹幹劈成三段,再削出幾根粗細均勻的木杆,又用木鍬挖了四個淺坑,把木杆埋進去當立柱。
沒有釘子,就用粗麻繩把橫木綁在立柱上,做成簡易的框架。
再剝下那棵樹的樹皮,樹皮分層,韌性極好,像厚紙板,鋪在框架上,勉強搭成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小棚子。
做完這一切,王令坐在棚子下,累得後背發僵。
他很久沒這麼“累”過了。
以前劈柴,只需一縷內息附在斧上,一棵樹轉瞬即倒,哪用得著耗兩三個小時,還弄得滿手磨痕。
他從揹包裡拿出小麥種子,藉著最後一點光線,在棚子旁邊用木鍬翻了塊地,把種子埋進去。
沒有水,只能先這樣,希望明天能找到水源。
夜色徹底降臨。周圍的白霧變成了深灰色,遠處的空島輪廓完全隱沒在黑暗裡。
只有主島邊緣偶爾閃過幾點熒光,像螢火蟲,卻比螢火蟲更冷,飄到近前,能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涼意。
王令靠在木杆上,閉目休息。
他不敢真睡死,這裡的環境太陌生,誰知道黑暗裡會不會有危險。
耳朵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風聲穿過空島的嗚咽聲,遠處偶爾傳來的、像玻璃碰撞的輕響,還有自己的心跳聲,比平時快些,大概是累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睜開眼。
有東西在靠近。
不是腳步聲,而是一種很輕的、“簌簌”的聲,像有人用羽毛掃過地面。
王令握緊身邊的木斧,藉著熒光的微光看向聲音來源——主島另一側的巖壁邊,不知何時爬上來幾隻巴掌大的東西。
它們長得像蜥蜴,卻沒有腳,身體是半透明的白色,肚子裡隱約能看到淡綠色的光,正貼著地面蠕動,朝著他埋種子的那塊地爬去。
是衝種子來的?
王令沒動。
他需要觀察。
這些“光蜥”看起來沒什麼攻擊性,體型也小,但誰知道有沒有毒,或者有沒有其他能力。
他看著它們爬到菜地邊,用嘴啄著泥土,似乎想把種子刨出來。
不能讓它們毀了種子。
這是他現在唯一的食物來源。
王令緩緩起身,撿起腳邊一塊石頭,朝著離得最近的光蜥扔過去。
石頭擦著光蜥的身體落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
那光蜥猛地停下,身體縮成一團,肚子裡的綠光閃了閃,接著“嗖”地一下,竟直接從巖壁邊滑了下去,消失在白霧裡。
其他幾隻光蜥也被驚動了,紛紛調轉方向,順著巖壁滑走,轉眼就沒了蹤影。
王令鬆了口氣,又坐回棚子下。看來這些小東西膽子不大,用聲音就能嚇走。
但這也提醒他,空島不是安全的,即使是夜晚,也得保持警惕。
他重新靠好木斧,閉上眼。
這一夜,他沒再睡實,半醒半睡間,總覺得有光蜥在暗處窺伺,直到天邊泛起微光,白霧重新變淡,才真正放鬆了些。
第二天清晨,王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菜地。
種子還在,泥土上留著幾個淺淺的啄痕,沒被刨出來。他鬆了口氣,又用木鍬把土蓋厚了些。
接下來,是找水。
人沒有食物能活一週,沒有水,撐不過三天。
主島上沒有河流湖泊,甚至連露水都少得可憐——那些樹的葉子是蠟質的,存不住水。
王令爬上主島最高的一塊岩石,眺望周圍的空島。
遠處那座稍大的島嶼上,似乎有綠色的藤蔓垂下來,藤蔓間隱約有水光反射。
得過去。
兩座島之間隔著十米的距離,下面是白霧,掉下去肯定沒命。
王令回到棚子邊,看了看剩下的兩棵樹,又看了看揹包裡的粗麻繩,只有三捆,不夠長。
他需要更長的繩索。
目光落在那棵被砍倒的樹上。
樹皮分層且有韌性,或許可以試試做“樹皮繩”。
他用木斧將樹皮完整剝下來,撕成細條,像編麻花一樣擰在一起。樹皮纖維很結實,擰成的繩子雖然不如麻繩耐磨,但韌性足夠。
他花了兩個小時,編出三根五米長的樹皮繩,又把它們和粗麻繩接在一起,做成一根約莫十七米的長繩。
足夠了。
王令將長繩的一端牢牢綁在剩下的一棵樹上——這棵樹最粗,根部扎得深,能承重。
他握著繩子的另一端,走到主島邊緣,看向對面的小島。
對面的島比主島稍大,邊緣有一塊突出的岩石,正好可以落腳。
他深吸一口氣,助跑幾步,縱身跳了過去。
在空中的瞬間,他鬆開繩子的手迅速調整姿勢,眼看要落在對面的岩石上時,腳下忽然一滑——岩石上長滿了溼滑的苔蘚。
王令下意識想調動身法穩住身體,卻只覺得身體一沉,朝著兩島之間的白霧墜去!
千鈞一髮之際,他左手死死攥住了繩子。
“嗤——”
繩子勒進掌心,傳來一陣劇痛。
身體懸在半空,晃得厲害,白霧在腳下翻湧,看不清底。
王令咬緊牙,右手也抓住繩子,雙臂用力,一點點往上爬。
掌心被磨得火辣辣的,大概是破了,但他沒時間管。
爬了近一米,終於夠到對面的岩石邊緣,他用胳膊肘撐住岩石,翻身爬了上去,趴在地上大口喘氣。
掌心果然磨破了,滲著血。
他扯了塊乾淨的樹皮,簡單擦了擦,又用沒破的那面按住傷口。
緩了幾分鐘,他站起身,開始探索這座島。
島上長滿了剛才看到的藤蔓,藤蔓上掛著些拳頭大的果實,青綠色,表面有絨毛。
王令摘了一個,聞了聞,沒有怪味,試著咬了一小口,又酸又澀,汁水卻很足。
能解渴。
他把果實揣進懷裡,繼續往前走。
島嶼中央有一個小水窪,水很清澈,水底沉著幾片落葉。
王令走過去,蹲下身,用手掬起一捧水,湊近聞了聞,沒有異味。
他小心地喝了一小口,是淡水。
找到了!
他立刻用樹皮做了個簡易的容器,把樹皮捲成筒,用細藤綁住,裝滿水,背在身上。
又摘了幾個青果,才順著繩子返回主島。
回到主島時,太陽(光源)正好到了“正午”的位置。
王令把水倒進挖好的土坑裡,做了個簡易的儲水處,又把青果放在棚子下晾乾——酸澀的果實晾乾後或許能當儲備糧。
接下來的幾天,王令漸漸摸索出了規律。
他每天清晨去對面的島取水、摘果,中午在主島加固棚子、編繩子,傍晚檢查菜地,種子已經發芽,冒出了嫩綠色的芽,晚上守著棚子,用石頭嚇退偶爾來的光蜥。
他還發現了更多空島。
在主島的另一側,隔著二十米的距離,有一座長著紅色漿果的島,漿果很甜,但不能多吃,吃多了會拉肚子。
更遠處有一座全是岩石的島,上面能撿到燧石,用兩塊燧石摩擦,能生火,這是個重大發現。
有了火,就能烤青果去掉澀味,能燒開水更安全,晚上還能驅寒、嚇走光蜥。
王令用樹皮做了個火塘,每天傍晚生火,火光在空島間跳動,竟讓他有了些“家”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