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坐在車廂裡,漠北行感受著周圍的氣氛,緊緊抱住懷裡裝著傢伙什的包。
自他們泥瓦村的人上車開始,車廂裡一片祥和,大家連交流都注意音量,沒人發現自己丟東西,也沒人謾罵,吵架,鬥毆。
一切都顯得太正常了。
但這恰恰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漠北行仔細聽著自己座位旁邊的幾個邊流縣居民交流,隱約聽見他們說起什麼縣長。
這讓他更緊張了!
邊流縣的縣長,能是什麼好縣長?
而且能在邊流縣當上一段時間縣長的人,實力肯定不低。
不會是……
團體作案?!
他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聯想到了很多。
很可能是那縣長新上任,想要業績,所以才包了這麼個火車,喊了一大幫子人上來,就等著夜深人靜,幹票大的!
想到這,他背後冷汗就下來了。
也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在旁邊響起。
“老哥,我們縣長喊你進貴賓廳去坐坐。”
那是坐在他旁邊的一位邊流縣居民,此刻收到傳信,嚴景想喊泥瓦村的領頭人去聊會兒天。
!
漠北行呼吸不由一滯,嚥了口唾沫,他壯著膽子開口:
“不去!誰知道你們說的真的假的,什麼狗屁縣長,管不著咱們泥瓦村的!”
“……”
聽見漠北行的話,旁邊那人瞪大了眼睛,差點沒上手捂嘴,連忙低聲道:
“老哥,聽我句勸,這趟車,沒人會作妖,羅縣長他不是一般人,你還是去一趟吧!”
“等會兒他要是喊別人來請你了,你可得小心了,那裡面個頂個的都是狠角色啊。”
“你們泥瓦村有什麼,最厲害的村長才三階,還是個老頭子,那貴賓車廂裡的,哪個不是伸根手指頭就碾死了?”
“就這麼說吧……”
旁邊那人左右望了望,俯下身子,低聲開口:
“你知道我們這縣長怎麼平穩上位的麼?他……”
!!!
聽完旁邊那人的話,漠北行呼吸變得無比急促,殺……殺了八個四階?!!
把邊流縣旁邊的四階全殺光了?!!
這是殺胚啊!!!他感覺自己雙腿都在發抖。
“快去吧。”
旁邊那人嘆了口氣,也覺得這泥瓦匠可憐,拍了拍漠北行的肩膀:
“去的話死你一個,不去的話怕是你們泥瓦村的一個都活不下來。”
“你知道我們現在那都傳什麼嗎?殺人放火嚴師爺,趕盡殺絕羅縣長。”
還有一個?!!
漠北行心突突跳,整個人腦袋都是麻的,也不知道怎麼站起的身,只覺得兩條腿都不屬於自己了,一步一邁,朝著那淡藍色的簾子走去,背後瘋狂冒汗。
掀開簾子,他壯膽看向座位上的一眾身影,只見一張張臉回過頭望向他,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墨鏡,嘴角掛著冷漠無情的笑容,笑裡藏刀,身上殺氣外露。
木質桌上,一迭撲克牌凌亂散落,最上面那張鮮紅的紅桃十,像是在往外滲血,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眩目。
再看看最裡面那個人,打個牌竟然顯露真身,面部都異化了,白花花的紙條不斷亂晃,讓人頭皮發麻。
“請問……問哪……哪位是羅縣長……”
他舌頭都有些打結了,兩條腿沒了力氣。
“我是。”
臉上白花花的身影舉起了手,嚇得他一哆嗦。
他就知道!那縣長就該是長這般吃人模樣!
“我……我們就是,出來,出來務工的,剛剛我推了那人一把……我向縣長大人您道歉……”
說著,漠北行哆哆嗦嗦地就要向下跪。
小遇一抬手,一陣風立刻將漠北行發軟的雙腿抬了起來。
“說什麼呢?”
嚴景疑惑地將臉上的一把紙條扯了下來。
媽的,玩炸金花還是輸!還有二十幾條白條沒貼呢!正好借這個機會賴掉,嘿嘿。
“老鄉,我喊您來就是聊聊天。”
嚴景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斐遇吧嗒一下跳過了桌子,坐在嚴景身邊,給漠北行讓了位置。
一臉懵圈的漠北行眨巴眼睛,只見剛剛的紙條臉已經不見了,面前是一個臉上帶著溫和笑容的俊俏年輕人。
這是那位殺人不用刀的羅……羅縣長?
他心頭略微放鬆了些,但還是戰戰兢兢地在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為了打牌,貴賓廳兩張桌子被拼成了一張,此刻他正好坐在老爺子旁邊。
“老鄉啊,你們這出城務工?不好找活吧?”
嚴景從小遇口袋裡掏了把瓜子遞給漠北行。
漠北行用汗津津的手接過瓜子,牛眼睛垂著,不敢望嚴景的眼睛:
“是……是不太好找……大戶人家都有自己養的私工,我們也是靠著泥瓦村的名頭找些活幹。”
他不知道嚴景問這些是幹什麼,但還是老實回答:
“但越來越不好做了,現在很多人喜歡十一十二湖府的那些新奇技術,我們這些被認為是老掉牙了,這些年我們村子很多年輕人留在外地不回來,村子越來越落敗了。”
說到自己的心事,他放開了些話匣子:
“我們也去看過那些十一湖府十二湖府所謂築修蓋的房子,是比我們好看些,但……但總得討個活計……”
他長嘆了口氣:“所以現在我們只能不停把價格往下壓。”
嚴景聞言,點點頭:
“老鄉家裡幾房老婆幾個娃啊?”
說到這,漠北行不好意思地笑笑,擺擺手:
“咱們農村的,哪有什麼幾房老婆,就一個,十七就跟了我了,現在娃娃有四個。”
他操著口帶點口音的話,道:
“大的十七八了,是個女娃娃,老二十二三,等再大點,也得跟著我開始到處跑了。”
“這麼大一大家子,難養活哦。”嚴景道。
“難啊,哪不難咧,我半年回去一次,賺的都往家裡帶咧!”
像是想起什麼開心的事情,漠北行笑道:“幸好家裡娃娃都算是聽話咧。”
“我上次回去,家裡四個娃娃一起給我辦了頓飯,我和我老婆享了頓福。”
談到老婆孩子,他心中的防備降低了大半,看向嚴景和旁邊的斐遇:
“這是縣長夫人吧?縣長和夫人郎才女貌咧。”
“您眼力倒是強呢!”斐遇高興地眨巴眨巴眼睛,又掏出一把瓜子遞向漠北行,旋即小聲道:
“可惜不是,我家少爺可是說了,要娶八房太太呢!”
斐遇話一出,嚴景腦海中回憶浮現,羅笙的確和斐遇說過這番話。
那是兩人剛遇見的時候。
羅大少爺在拍馬縣從一家窯子裡出來,碰見了斐遇。
那時候的斐遇臉上不愛笑,呆呆地跟在羅笙後面,跟了羅笙一路,羅笙回了家,轉過頭才看見了斐遇,小小個個的模樣。
“你是誰家的小傢伙?”
他俯身望向斐遇。
“……”
斐遇眨巴了下大眼睛:“不雞道。”
羅笙覺得有趣,開口道:
“那你叫什麼名字?”
“……不,不雞道。”
斐遇大眼睛滴溜溜轉,卻是一點也不怕生。
羅笙越發覺得有趣,剛要開口,一道聲音遠遠傳來:
“少爺!吃食買回來——”
“誒?”
那時候還看不出老態的老爺子望向斐遇:
“哪來個丫頭?少爺您的種啊?”
“不知道啊。”
羅笙眯著眼睛笑起來。
卻不想斐遇見了老爺子之後,大眼睛冒光,躲到了老爺子後面去,抓住老爺子的褲腿,望向羅笙:
“掃(四聲)爺!”
她學著老爺子的口音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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