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力蒼勁,不似一般女兒家娟秀,足見下筆之人定然是個不易言棄的。
他神態放鬆下來,恢復了那副散漫的樣子:“這個忙也不是不能幫……”
說著,裴青陸便出手指勾起少女的下巴,笑容輕佻:“你容貌尚可,若能入王府當個妾室,本王也算是幫了自己人。”
未殊被迫仰起頭,杏眼微微瞪大,彷彿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啪!”
她忽而抬手,將裴青陸的手指打落,滿眼失望:“原來你真是這樣的人。”
先前未殊還以為,是那些流言冤枉了他,沒想到這人終歸還是這幅紈絝本性。
裴青陸輕笑一聲:“整個慶安城都知道玄祁王是什麼人,唯獨你不信。”
“無恥!”
未殊將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發出“砰”一聲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滌塵齋。
她轉身後,裴青陸臉上的笑意頃刻消散,斂眸間,眼底是無人得見的沉重。
他們本不該相遇,至少,不該在此時相遇。
裴青陸踏入浴池,將自己沉至水底,淹沒了複雜的神情。
嫋嫋霧氣在屋內亂轉,如同他繁雜的心緒一般。
直到暮色漸沉,裴青陸才從滌塵齋出來。
玄祁王府的下人都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嘴說一句話,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觸了主子的黴頭。
通常,裴青陸只有在遇上煩心事兒的時候,才會在滌塵齋待上許久
彷彿滌塵齋如其名,真能滌盪世間的塵埃似的。
這一次的煩心事,顯然比從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難以解決。
因為裴青陸眉間的沉鬱之色,看起來比進去之前還要更濃烈幾分。
“王爺,晚膳已經備好了。”
最終只有趙淮敢上前稟報。
裴青陸:“她呢?”
趙淮愣了一瞬,才明白王爺口中的“她”是誰。
“未殊姑娘已經離開王府了。”
裴青陸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不吃了,去雲霄閣。”
“屬下這就去備馬。”
雲霄閣是慶安城有名的銷金窟,裡頭舞姬樂姬並不賣身,但吃穿用度,比縣令千金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以,這裡也是身份的象徵,只招待王公貴族,若無人引薦,尋常人即便有金山銀山,也別想踏入半步。
雲霄閣絲竹聲聲、管絃瑟瑟。
裴青陸一進門,便有個姿容豔麗的女子迎了上來,語氣嗔怪。
“王爺好些日子沒來了,今日想喝什麼酒?”
晴娘是這雲霄閣的東家,與其他風月場的老鴇不同,她正值妙齡,又彈得一手好琵琶,在慶安城中是出了名的恃才傲物,從不獻媚討好客人,也只有玄祁王這尊大佛,能使得動她親自招待。
裴青陸神色淡淡:“如往常一般,隨你安排。”
晴娘瞧出他興致不高,應了一聲便退下,去將雲霄閣中最伶俐的姑娘們都叫了過來。
少年身旁紅粉如雲,斟酒的斟酒,調笑的調笑,一副放蕩不羈的景象。
酒過三巡,大堂中圓木臺上已然換了個節目,舞姬們腰肢細軟,碧藍的水袖柔柔一甩,如同湖上盪漾的碧波。
裴青陸隨意地抬了抬眼,目光卻驟然一滯。
圓臺上那個肢體有些僵硬的舞姬,不正是未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