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還在空氣裡飄蕩,人都早已經跑沒了影。
未殊自言自語般喃喃道:“掛念一個人,便是如此滋味嗎?”
能夠因為一個人的消失而心急如焚,也能因為得知她的訊息而覺得世界都明朗了起來。
裴青陸見她神色迷茫,像是從未嘗過掛念一個人的滋味似的,不禁問道:“難道你心中,便從未有過掛念之人?”
未殊虛虛望著前方,眼神沒有落點地沉思了半晌,然後認真搖了搖頭:“似乎是……從未有過。”
她自出生便被親生父母拋棄在棄嬰塔,師父撿到她後,又將她扔在了玉清觀,女冠們雖從未苛待未殊,但因身在修行中,也並不和她過多親近。
未殊彷彿是獨自長大的。
裴青陸想起那一張張書箋,眸中劃過一絲失落,轉瞬即逝,又問:“你不是在找你師父?若不是掛念她,你又找她做什麼?”
未殊淡淡道:“我只是想問問她,為什麼會突然消失,又或者是想確認,她是否還活在這世上。”
她自認,自己與師父之間的感情,淡薄得就似一縷輕煙,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但只要伸手一抓便會散去。
裴青陸輕嗤一聲:“只怕你是心存掛念而不自知。”
未殊一哽,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陳肅如此緊張柳眉昭,那為何他不將人明媒正娶娶回家?而非要藏在這地兒做一個見不得光的外室,豈不是委屈了人家姑娘。”
裴青陸淡聲道:“婚姻之事,並不是陳肅願意便能做主的。”
“陳家鐘鳴鼎食之家,陳肅的祖父乃先朝太子太傅,位高權重,而柳眉昭不過是一個舞姬而已,只怕是進陳家當個妾室都不夠格。”
未殊還是頭一次見識到活生生的門第之見,只覺得裴青陸這話說得太高高在上,下意識蹙緊了眉頭:“若王爺也像陳肅一般,愛上了一個身份卑微的女子,又該如何抉擇?”
裴青陸嗓音聽起來有些涼薄:“若本王是陳肅,或許會和他做同樣的選擇。”
果然,無論是誰,都逃脫不過世俗的牢籠。
未殊正心中唏噓,就見他忽而轉頭看了過來,唇角勾起一個恣意的弧度:“可本王不是他。”
“本王定然不會讓心愛之人,受哪怕一絲一毫的委屈。”
裴青陸的眼神太過認真,那雙眸子裡似乎有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水底暗藏著熊熊燃燒的火焰,未殊想將那光亮看得更清楚一些,便差點溺了進去。
她驟然回神,強行移開了目光,胸腔仍後怕得咚咚響個不停。
這人簡直囂張得,如同成了精一般。
裴青陸也收回視線,提步朝前走去:“走吧,去審審這府裡的人。”
他這麼一說,未殊便想了起來:“那名叫秋蘭的丫鬟似乎有些不對勁。”
但她想了好半天,也說不出究竟是哪裡不對勁。
裴青陸點頭道:“她的言行舉止,一個身份低微的外室定然調教不出來,反倒更像是在規矩森嚴的府裡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