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知何時放緩了腳步,與未殊並肩而行。
他嗓音如同古井無波,聽不出情緒,在未殊耳中,是驅趕之意。
她目不斜視,語調泛冷:“我是走是留,不勞王爺操心。”
暖陽將長長的宮道染成金色,但二人沉默走過之處,都像是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引路的公公在御書房前停下了腳步:“二位在此稍候,咱家先進去稟報聖上。”
語畢便轉身進了御書房,不多時,公公便又走了出來,笑容可掬:“陛下有請。”
御書房青煙緩緩,是略顯厚重的沉香,古樸的書案後,坐著當今慶朝的天子——桓光帝。
他與裴青陸不愧是兄弟,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看,但或許是同父異母的緣故,二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俊美。
裴青陸劍眉星目,瞧著輕狂肆意,桓光帝眉目柔和,精緻得雌雄莫辨。
“你叫什麼名字?”
桓光帝並未怪罪未殊唐突的目光,沉聲開口,不怒自威。
或許是上位者昭示威嚴的方式,嗓音聽起來刻意壓低了些。
未殊沒在意,乖巧地回答道:“未殊。”
“未姓倒是極為少見。”
未殊一怔,揖了一禮:“稟聖上,未殊是我的名字,我沒有父母,故而也沒有姓氏。”
她這番話說得平靜,彷彿在說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如此坦然的姿態,無端引得裴青陸側目,若此時有面銅鏡,他便能看到自己微微擰起的眉頭。
桓光帝未置可否:“你破案有功,可想要什麼獎賞?”
未殊聽到“獎賞”二字,眼睛一亮:“什麼都可以嗎?”
她像是生怕桓光帝收回成命似的,絲毫不敢停頓:“我想找一個人。”
於她而言,想要在茫茫人海里找到師父無異於大海撈針,可對於面前的桓光帝來說,想來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罷了。
“何人?”
師父的囑咐還在耳邊,未殊避重就輕:“我只知道,她叫雲歸。”
她正暗自低落,是以也沒看到桓光帝與裴青陸對視時,含有異色的眼神。
只聽到裴青陸忽然開口問道:“她是你什麼人?”
未殊抿抿唇,並不想提起。
正當她還在想要如何搪塞時,又聽裴青陸淡聲提醒:“不說實話便是欺君之罪。”
未殊驟然抬眼,編了一半的謊話就這樣哽在了喉嚨,只得老老實實交代。
“她是我師父。”
師父還說過,識時務者為俊傑。
彷彿是錯覺,未殊感到空氣有一瞬的凝滯,而後又恢復如常。
“天地浩大,尋人需要不少時日,在此期間,朕有件事要交給你辦。”
未殊明白,這或許才是桓光帝今日要見她的真正緣由:“願聞其詳。”
“你可曾聽聞龍脈震怒一事?”
未殊點點頭,她對此事略有耳聞,起因在於若州幾年前發生了一樁極為詭異的集體死亡事件,到如今都懸而未決。
“昨夜火燒皇陵,使得龍脈震怒的說法又被翻了出來,百姓人心惶惶。若能將若州的那樁案件調查清楚,也好安定民心。”
說到這,桓光帝看向未殊:“你可願與玄祁王一同去若州,調查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