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逢時說完,哦了一聲,“差點忘記了,你確實沒兒子,打算過繼三叔家的兒子。怎麼,他沒在家過年啊?”
陸逢時以前也頂嘴。
但絕不敢明晃晃的往他心窩裡捅刀子。
陸大根又氣又惱,起身隨後拿起身後靠在牆壁上的掃帚,作勢就往陸逢時身上招呼。
陸逢時屈指一彈。
陸大根左腳拌右腳,大過年的摔了個狗吃屎。
“你為了過繼明哥兒,家裡的東西沒少送去三房,你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管。
如今怎麼好意思舔著臉,讓我給你銀子。”
他若是真心對原主,若是已經改過。
到老到死,她必定好吃好喝的養著二位。
像現在這樣,那就恕她辦不到了!
做不來熱臉貼人冷屁股的事。
“當家的,你別這樣,大過年的,有什麼事後面再說。”
陸大根氣鼓鼓的推開楊彩雲:“我倒是想後面說,可她現在幾個月都不回來一趟,怎麼說?”
楊彩雲就為難的看著陸逢時。
“阿時啊,家裡的日子確實不好過,你若是有,定要顧著點孃家。”
陸逢時指著她帶來的東西:“我能做到的就是這些。”
人心對人心。
說完,她轉身就朝外走去。
楊彩雲喊:“剛來,你這是要上哪裡去?”
“當然是回家了。”
陸逢時歪頭看了後面罵罵咧咧的陸大根:“畢竟,你們窮嘛?我就不留下來吃飯給你們添麻煩了!”
楊彩雲臉色一變。
陸大根又想追出來打。
結果又來一跤。
“爹,小心著點,氣性別太大,不然真摔出個好歹來,還得花錢治病呢!”
陸逢時就這樣來去匆匆。
至於後面,鄉親們怎麼議論這一家子,陸逢時並不關心。
元月初九,年味尚未完全散去,趙啟澤再次登門。
“陸娘子。”
他開門見山,聲音低沉,“餘杭郡那邊,恐怕要出大亂子。”
趙啟澤說話時,眉宇間帶著疲憊。
陸逢時請她坐下,遞過一杯熱茶:“坐下慢慢說,轉運使司有動靜了?”
“不止是動靜!”
趙啟澤灌了口茶,潤了潤髮乾的喉嚨,“過年期間,我本想趁值守鬆懈,看能否接觸到更核心的卷宗庫房。”
他在家過完元日,初二就去了餘杭郡。
初三到了餘杭郡來不及休息就在外圍蹲守。
哪知庫房外的守衛非但沒有鬆懈,反而增派了人手,而且都是生面孔,氣息剽悍,不似尋常衙役,更像是常年訓練的兵士。
趙啟澤繼續道:“更奇怪的是,年後本該是漕船陸續啟程北上的時節,但轉運使司下發的排程文書卻異常稀少,與往年同期相比,十不足一。
我暗中打聽,有同僚含糊提到,似乎有大批漕糧被‘暫扣’,理由是需重新查驗糧食品質。”
陸逢時眼神一凝:“大批漕糧被扣?”
還是在元日前後。
這不合常理。
按理這個時候,都是爭分奪秒運糧北上,以防春汛或其他意外耽擱。
“正是!”
趙啟澤深以為然,“這理由根本站不住腳!
“我懷疑,他們扣糧是假,暗中轉運他處是真!
“而且,我早日試圖靠近庫房重地探查,差點被發現,若非我現在已經開始修煉,恐怕就栽了。
“我感覺,他們已經有所察覺,或者說,他們正在籌備一件大事,容不得半點差池。”
他看向陸逢時,目光帶著誠懇和一絲期待:“我勢單力薄,在轉運使司內步步驚心,能接觸到的層面實在太低。
“我懷疑,他們扣下的這批糧食,很可能就是關鍵證據。
但我一個人,根本無法深入調查,更別提獲取實證。此事事關重大,不僅關乎我父親的冤屈,更可能動搖國本。我,我想請你助我一臂之力!”
“你容我考慮考慮”
陸逢時沒有一口答應。
這是趙啟澤自己的事,她指引他走上修道之路,幫他護著他父親的亡魂,已經仁至義盡。
讓她出謀劃策可以,可若是幫他去查探漕糧一事。
就等於捲入朝廷之事。
與之前幫助衙門破獲私塾命案和處理邪墓一事,有著本質的區別。
修煉之人,最忌如此。
夜深人靜,陸逢時盤坐於自己院中。
築基之後,她對天地靈氣的感應更加敏銳,靈覺範圍也大大擴充套件。
她沉下心神,內視己身。
丹田氣海之中,那由五行本源與玄陰之力共同鑄就的道基雛形十分穩固,緩緩旋轉,散發著五色交融的瑩潤光輝。
玄陰珠靜靜懸浮在道基上方,如同一輪幽月,散發著溫潤清涼的氣息。
無需丹藥便能築基,這份特殊性讓她隱隱感覺到,她的“道”,或許與這方天地本身有著更深層次的聯結。
閉目凝神時,她彷彿聽見更遠處的山川河流,草木生靈的微弱脈動。
一種渴望離開安穩之地,去更廣闊的天地間行走的念頭竟是在這黑夜中變得越來越清晰。
困守在這小小的天雲寺村,她的修為或許能憑藉玄陰珠緩慢提升。
但她的道心,她的戰鬥與應變能力,卻如同溫室的花朵缺乏風雨的錘鍊。
趙啟澤一事,對她來說,或許是一個契機。
次日,陸逢時來到舊宅。
陸逢時很少這麼早來。
裴啟雲和王氏正在屋中烤火,見她來還想招呼著一起。
“二叔,嬸孃,我有事需要外出一段時日。”
王氏放下手中的針線,面露擔憂:“外出?這冰天雪地的,去哪裡?”
陸逢時自然不會與他們說漕糧案,只是道:“是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地點在餘杭郡一帶,所以尚需不少時日。”
裴啟雲沉默片刻:“是否跟硯哥兒那個同窗有關?”
上次濤兒週歲生辰,那個趙姓後生來找他們,之後他私下問過裴之硯,知道人在餘杭郡。
這段日子趙啟澤幾次來訪,多少能猜到些。
陸逢時點點頭:“是。他那邊遇到些棘手的麻煩,需要幫手。”
裴啟雲把腳從烤火的爐子上拿下,往裡屋去。
不一會拿來一個荷包:“去餘杭郡多日,肯定需要銀子,這個你拿著。”
“路上千萬小心!”
王氏上前拉住陸逢時的手,“天寒地凍的,多帶些厚衣裳,注意安全”
“嬸孃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裴之逸從書房跑出來,臉上滿是崇拜和不捨:“嫂子,你是要去餘杭郡嗎?那能不能和我一起?”
陸逢時:“書院不是過了十五才開課?現在去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