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視線投過來的一瞬。
周爾襟剛好托住虞嫿的後腦,在藤蔓扶搖不清的陰影下彎腰。
淡淡苦艾香氣和男人陽剛的氣息濃烈逼人,他裡面只穿一件高領黑色薄毛衣,虞嫿甚至感受到了他的體溫在空氣中散裹過來。
周欽當然看見這像要接吻的親密動作。
不知怎麼的,有片刻似被火燙到,略閉了眼。
虞嫿不知道周爾襟怎麼突然低頭,一剎那還以為他要吻她,直到看見他反風衣領子,才意識到他是在幫她整理衣服。
她按捺住很小幅度加快的莫名心跳,依舊溫吞到老實,像什麼都要人同意才做的乖孩子:
“那我們回去嗎?”
她每每問句,不是徵求意見,而是想別人跟她想法做。
周爾襟聲音似古木,微啞低沉帶有閱歷感:
“回去吧。”
路過廊下,周欽也沒有刻意避讓,正面對上二人。
心情亂得厲害,卻還有能戲謔兩句的能力。
但指間菸頭沒給他機會,恰好燒完燙到手,周欽肌肉反應比腦子快,隨手彈飛出去,彈到了周爾襟手背。
一觸既離,猩紅火光在夜色中彈跳落地。
虞嫿略驚。
周欽幾乎是下意識去接那還燃燒的菸頭,視線看向周爾襟的手:“大哥?”
“你還好嗎?”虞嫿沒想到還有此事故。
以往周爾襟會習慣性包容地說沒事,即便痛也不會出聲。
從小到大,自周欽被周伯父收養,虞嫿都可以看見周爾襟很包容嬌縱這個失去父母的堂弟,像個家長一樣。
沒想到下一秒,周爾襟卻略略皺眉,似帶著些微隱忍般地說了一句:“不太好。”
虞嫿略訝異,周爾襟平時很少表露心緒,他都說不太好,那大機率是燙得很疼。
周欽也沒想到大哥會說不太好。
但虞嫿卻先一步,輕輕挽周爾襟的手臂,儼然是更親近的關係:
“先去盥洗室用冷活水衝一下吧。”
看著她抱周爾襟手臂,周欽不知怎的,有些很微妙但他又不想承認的情緒湧上來。
周爾襟的手臂被她抱著,觸感柔軟而噬人,她整個人都像靠了過來,身上那種曾經遙遠的薄霧般含笑花清香飄入鼻息。
這一次,她靠著他而非周欽。
周欽想說話:“那我也一起——”
話音未落,他便意識到,這次他跟不了。
抬著根本沒燙到的手,周爾襟只淡淡看他一眼,卻一個字都沒再說。
兩人離開,徒留周欽站在原地。
藤蔓葉子在夜間簌簌作響。
心裡的感覺很奇怪,但他只是沉默著。
虞嫿快步牽著周爾襟去洗手,用活冷水幫他衝手背,燙傷一時還看不出傷口。
她沒碰他,只是控著出水口,兩人距離若即若離。
長髮貼著他的上臂,從上方視角看她,長睫在她垂眸時像岸邊細草長而柔,臉上細細絨毛在光下可見,像只粉白水蜜桃,只半厘米就可以碰到的距離。
她極近。
他曾經也看見她這麼一瞬,她替周欽洗手上的化學顏料,慢吞吞但很細心,哪怕周欽一直頑劣挑逗地用手上的水彈濺她,她都很認真。
他曾因周欽對她的輕佻感到輕厭。
但那時他視角只是遙遠的局外人,無權置喙。
男人在水光之下的手骨節分明,手指瘦長,手背的青筋性感地隱伏,就是看不出傷口到底在哪。
周爾襟忽然穩沉開口:“應是菸頭撞到他的手鍊墜牌,才反彈到我身上,不礙事。”
虞嫿才回神,聽他為周欽辯解,相當大家長,像他風格,卻只是實事求是地淡聲說:
“亂扔菸頭怪不到手鍊上。”
周爾襟看著她。
周欽今天根本沒戴手鍊。
這答案意味著她沒看周欽。
周欽穿的短袖,有沒有戴一目瞭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