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眉清目秀操控法陣的藍袍男子,自然就是他的同門師弟,溫清塵。
一劍破空刺出,姚經城幾步跨出,青色劍氣環繞著恐怖颶風探出,瞬間折斷了身旁的幾棵巨樹,直指溫清塵而去。
而幾乎在同一時間,溫清塵頭頂的幾個法陣之一,有一個瞬間飛出,籠罩在姚經城頭頂。耀眼的藍光自法陣‘刷’地一下傾斜下來,姚經城的動作便明顯遲緩了幾分,四肢也柔軟無力,似有下垂之勢。
但青曉的光芒不減,隨著姚經城一聲清喝,青光劍氣縱橫閃現,剎那間揮出數道匹練,將頭頂的法陣割裂散去。隨後回身半圈,蓄力橫掃!溫清塵不慌不亂地弓腰躲開這一劍,見自己施展的‘柔骨陣’竟未能束縛住姚經城分毫,不禁暗歎自己這位師兄的功力修為。隨後手印變換,頭頂的法陣再飛出兩個,分別落在姚經城左右上方。
兩個法陣周遭散發的符文徐徐流轉,竟喚起周圍巨樹的葉片,千萬葉片不停抖動從樹枝震落,隨後呼嘯著鋪天蓋地向姚經城切割而去,每一片樹葉猶如鋒銳的刀片,姚經城凝神聚氣,揮動起綿密的劍氣不停抵消這樹葉,而目光卻不停掃視著兩個法陣周圍的陣紋。
僅數個呼吸之間,那兩個隱晦至極的特殊陣紋便被他找到,隨即冷笑一聲,轉防為避,腳下踩著飛舞的樹葉扶搖直上,當兩個陣法近在眼前時,青曉光芒一閃,兩道劍光分別精確地落在那兩個特殊陣紋之上,登時周遭樹葉如失去指控般無力飄散,那兩個陣法也隨之散去。
溫清塵暗道不妙,自己一身所學與姚經城一樣,皆來自‘清風明月決’,但他主修法陣術道,而姚經城修劍道,雖說同宗但師承畢竟不同,自己的陣法中隱藏的陣眼竟能被其一舉看破,可見這位師兄對於本門術法也理解頗深。
“不得不承認,風月劍派內門弟子兩千餘人中,你確實名列前茅。但我入門尚比你早了幾年,又是公認的二代弟子第一人,你又憑什麼贏我?”姚經城沉聲說道,青曉劍光芒流轉,又再次鎖定了溫清塵。
“總要試試。”溫清塵道。
姚經城:“修士千道萬途,術法之所以冷門,正是因為施法有時間限制,即便修為相當,術士對劍修,也十有九輸;何況你我修為差了一個層次,溫師弟,你可知道這一試,會是什麼代價?”
溫清塵一聽,心中雖有幾分不甘,但卻不能否認他說的話,只是笑了笑,道:“難道你是因為對本門的功法也心存不削,才做出這等欺師滅祖的勾當?你一直沒有仔細看過周圍,想想為何我敢在此處向你出手嗎?”
姚經城這才愣了一下,環顧著四周......
叢林橫生、荊棘密佈、巨樹遮天蔽日,岩石枯木無所不在,在自己身後,還是一個有著無底深淵的懸崖絕壁。
就在姚經城環顧之時,他眼中的草堆、樹葉、岩石、樹枝......每一個不易察覺處,都泛起淡淡的藍光。而溫清塵本人則在他面前變得虛幻不實,並且緩緩後退,隱匿在了叢林之中。
“消隱術!”姚經城眼神一凝,快速向前揮出一劍,劍光掃過溫清塵消失的地方,一去不回,了無痕跡。
“術法的施展確實需要時間,但只要我的陣法完全成型,這裡你所能看到的每一樣東西都可以成為我的武器,密林之中,隱蔽之處無所不在,我在暗處可隱身匿跡,而你,無所遁形!”溫清塵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姚經城緊緊皺眉,暗叫不妙,若在空曠地帶,自己想要找到施展了‘消隱術’的溫清塵,只需靈覺一掃即可;但這裡植被元素諸多,根本不知會被他暗中佈下多少陣眼擾亂靈海,而他說的話也並未誇大,在這種叢林繁雜之處,確實是對陣法術士最有利的天然戰場,時間拖得越久,自己越是不妙。
“喝呀!”
一聲怒喝之下,姚經城身上青光大盛,青曉劍周圍生出青蓮,幻化無數劍氣,勢不可擋地衝出,轉瞬間面前的植被巨樹等被切割成平地。此招正是在不夜城對付夜千塵時的‘青蓮劍歌’!而他本人則追逐著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藍光橫衝直撞,劍光不停肆虐而出,掃過每一個陣眼有可能存在的地方,試圖在第一時間將隱身的溫清塵找出。只可惜這裡深山老林,這些草樹荊棘他又怎麼砍得完?
於是他索性停下,再次觀察著四周,身上青光吞吐著,眼看周圍越來越多藍色光芒如星點般次第亮起,他暗下決心,眼神從冰冷森然轉向痛苦,俊逸的眉間彷彿有一絲傷感,他黯然說道:“溫師弟,既然這裡就你我二人,有些話說了也無妨。若非心有苦衷,我又怎會做出這等錯事......一路上,聯盟對暮歌城的勢力態度如何,你也看在眼裡,難道心裡就舒服了嗎?蘇錦安曾經不也是與天河為謀,牽連我派甚至整個暮歌城!而我所行之事,與之相比又如何?你說!”
溫清塵仍在某個不知名處,聲音卻從四面八方而來:“有一說一,蘇城主那是緩兵之計,而你所作所為,已觸犯北國鐵律,此時此刻,你還想顛倒是非來蠱惑我?”
姚經城面色頹然,道:“你莫再糊塗了,什麼北國鐵律,幾百年了,左初堯以及他所掌控的皇室,什麼時候當過暮歌城是北國的一份子?若沒有天河,只怕聯盟劍端所指的,便是我們了!”
隱匿之處,溫清塵聽聞此言果然內心有所波動,周身氣息出現了微弱的晃盪,而當他反應過來時,迅速穩定情緒,維持著消隱術。
但這非常短暫的氣息波動,又哪裡逃得過姚經城的靈覺?原本一副掏心掏肺傾訴衷腸的頹然模樣瞬間變回冰冷殺伐,全身修為凝聚在劍尖朝那波動之處斬去!
噗嗤!
溫清塵蹤跡暴露,被這一劍劃中腰間,消隱術散去,也現出了他的身形,那一道深可見骨的劍痕觸目驚心,將他的藍色法袍染紅!他從沒想到平日沉穩正直的姚經城竟有這般狡詐的一面,當即不再大意,向後暴掠退去,同時忍痛變換法印,又在周圍留下數十個陣眼。
“找到你了!”姚經城冷笑一聲,勢不可當地追去!他怎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眼看就要被追上,周圍陣眼一亮,地上無數荊棘藤條奔騰而起,要去纏住姚經城的身體。
但青曉劍鋒銳無比,左右縱橫之間,這些藤條就被勢如破竹地削碎。溫清塵捂住傷口,拼死躲過姚經城一劍後,抬手喚起方才佈下的陣眼,一塊巨大的岩石從天而降,砸落在姚經城頭頂,後者連忙側身才堪堪躲過。煙塵散開後,巨石破碎散落出無數碎渣石子,這些石子又復向姚經城連綿不絕的飛去。姚經城冷哼一聲,就要提劍,卻發現此時兩腳已被藤條綁住,那四面飛來的石子眼看就要砸過來,他怒火中燒,大聲吼道:“夠了!”
轟!!
修為完全外放後,姚經城的氣息上升不止,氣浪猛然向外擴散,震碎了所有石子與荊棘。但之後招呼他的,是被藍光連根拔起的一顆巨樹,巨樹的樹幹直徑足有二丈,長數十丈,就這麼往他頭上砸下!
“你已無法維持消隱,以為這些雕蟲小技還能奈何我麼?”姚經城冷嘲道,同時一劍上寮,巨樹一分為二,但這一刻,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巨樹被從中間削開後,出現了溫清塵的身影,他此時手中竟也握著一把劍,全身藍色的劍,從被削開的巨樹之間探出來直向姚經城胸口刺去!
“你竟然也用劍!”姚經城驚呼。
藍光盛放,盡數匯聚到他的胸口,姚經城收手做格擋勢,只是溫清塵這一劍的衝力之強遠超想象,竟一下將他逼退數丈。他能夠感受到這把藍色的劍一出,萬丈之上的蒼穹彷彿都發出了渾厚的嘯聲!似是與這把劍相互呼應著。
等等!這是......
姚經城認出了這把劍!
感受著那不俗的劍意,姚經城心中怒火如湧泉,仰頭怒喝一聲後朝溫清塵衝了過去,同時身形分化,青蓮劍歌全力釋放而出!溫清塵手中那藍色的劍光芒忽明忽暗,但經他手揮動之間頃刻便攔下所有分化的青色劍氣,一時二人的劍意對拼竟然不相上下!
“憑什麼!憑什麼!!”姚經城殺意滔天,怒吼連連,不停在溫清塵身上留下傷口,而自己同時也身中數劍!
青藍兩色光芒在這一片密林中次第閃起,從剛開始的勢均力敵,逐漸變成藍光被壓制一頭,也隨著姚經城的怒吼聲,在最後一刻兩色光芒徹底爆發,最後一劍的對拼中,姚經城退後了七步;而溫清塵而向後倒飛出去,靠著喚起陣眼催動周圍的藤條與枯葉緩衝,才得以停下。
落地之後溫清塵吐出一口鮮血,將手裡那把藍色的劍插在地上,才得以穩定身形,他用手抹去嘴角的血漬,道:“我平時是不用劍,但不代表不會!畢竟......我派可是叫做風月......咳咳......劍派啊!”
“閉嘴,我厭惡這個名字。”
姚經城身上雖然也帶著傷,但看上去並無大礙,遠不如溫清塵那般狼狽,單論劍技,他終究是比輔修的溫清塵高一籌。但此刻他眼裡有著無盡憤恨,卻全都是朝著溫清塵手裡那把藍色的劍去的:“師父他老人家,憑什麼把‘靛穹’傳給你?你這個術堂弟子!”
溫清塵聞言,看了一眼手中的流轉著藍色之氣,彷彿與天空有著奇妙關聯的靛穹劍,道:“原來你是對此覺得憤恨不平,師兄啊,看來你平時沉穩於淡泊的一面,也是裝出來的,有一說一,你的演技是真不錯。”
很快,姚經城搖了搖頭:“不,不可能。靛穹劍在六國劍譜名列第五,是風月劍派的鎮派至寶。宗主把自己的青曉傳給了我後,他都沒用這柄劍,怎麼可能給你?”
溫清塵慘笑道:“看來你還沒被氣瘋,這把劍我自問是無法掌控,在劍道上,我尚且不如你,宗主就算要傳,也理應是傳給你。這是我向宗主借來的,本是為了此行去平州斬妖,卻不料此刻要拿來斬你了......師兄。”
姚經城氣極反笑:“你還認為自己有機會?不過也多虧你,若你從始至終沒有亮出靛穹,我殺了你之後也就去了。但現在,你死後還送我一把劍,師父他老人家若是知道自己把靛穹借給了你這蠢貨,不知會不會扇自己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