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心也因此被震開,飛出了數丈遠摔倒在一旁,看起來重重的一下,怎麼說也不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能承受的,但奇怪的是他竟像沒事人一般爬了起來,還仔細地拍著身上的灰塵。
女狐妖見這小和尚不簡單,於是來了興趣,玩味道:“小法師,你挺厲害啊,這都沒事,身子怕不是棉花做的吧?過來讓姐姐看看。”
說罷,就伸出玉手朝若心抓去。
若心一驚,慌忙之下緊握著小拳頭朝她揮打了過去。正在夜千塵以為這不過是他毫無意義的抵抗時,只看到那稚嫩的拳頭泛起淡淡金光,而拳法也似乎大有來頭,並不像是毫無章法的亂打。
女狐妖察覺到異樣時,若心的第一拳已經抵在她的掌心,瞬間一股灼燒感傳來,竟逼得她不得不將手收了回去。而後這小和尚竟蹦起來又給她小腹上來了一拳,女狐妖先是感到一股暖流傳來,然後便是滾燙,再然後,她發現自己的面板都被灼傷了,那本來才堪堪遮住大腿的輕紗也燒出來一個小洞。
她冷哼一聲,一刀將若心拍得向後飛去,只不過這一刀沒用刀刃,否則若心就要被一刀兩斷了。
夜千塵上前來接住了小和尚,驚奇地發現他渾身上下半點傷也沒有,不知是女狐妖手下留情還是他自己的特殊體質所致。
夜千塵:“你有這本事,怎麼不早拿出來?”
“阿彌陀佛,我原以為這兩拳能把她打敗呢,這下她應該已經不會在給貧僧出拳的機會了。”若心搖搖頭道。
女狐妖望著若心,眼中生出謹慎之色,這小和尚確確實實道行低微,但卻像她天生的剋星,自己哪怕對他動一點歪念頭,都會道心不穩,一身修為形同虛設,剛才若心揮拳那一瞬間,她甚至感覺自己正站在佛祖的五指之間,頂著萬重壓力一般。
“這是寒山寺的‘正法羅漢拳’,伏靖是你什麼人?”
若心雙手合十,道:“是我師父。”
“既如此,更留不得你了!”
女狐妖殺氣大盛,周身氣場與方才相比有云泥之別,夜千塵細細感知,這氣勢的確可比肩人族的地境修士,並且從她身體冒出的層層鬥氣凝練如實,恐怕離天境也相去不遠了。
狐妖一族竟然有這等人物,難怪氣焰囂張。如果再打下去那結局猜也不用猜了,若心不過因為她的大意與佛法本身對妖族的剋制才堪堪給了她一些皮外傷,此時這女狐妖認真起來,只怕他們得交代在這啊。
“等等!”夜千塵心知跑是跑不了了,急忙叫停。
“你有什麼遺言?”女狐妖冷笑道。
“我是北國不夜城夜府少府主!”夜千塵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此時只能賭一把看看狐妖會不會懼怕自己的背景了。
女狐妖聞言,竟不屑地笑了:“我當你要說什麼呢,你要是個俊美男子我還留你幾日,什麼狗屁少府主的名頭就想保命。”
夜千塵:“夜府啊,你到底聽沒聽清?”
女狐妖:“北國離這裡十萬八千里呢,你覺得姐姐會怕嗎?”
由那些屠殺傳聞來看,說狐族盡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也不為過,此時夜千塵的心沉到了谷底,要是自己一人還好,拼了命再使出一次暮歌七劍或許還有幾分贏面,他也顧不得王黎的叮囑了。但此時身邊還有一個若心,雖然看起來這個實力超絕的女狐妖似乎有些忌憚這小和尚,但修為的鴻溝絕非一個簡單的道法剋制關係能夠彌補。只是他怎麼也想不通,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怎麼會有狐族?他們不應該是攻向杏陽鎮這種重地嗎?整個平州怕也找不出幾個地境的修士來,而一個小小的青葉鎮居然隱藏著這樣一個狐族高手,她的目的尚不清楚,但從她出現在知冬堂來看,只怕多半跟神醫鶴千歲有關。此時動靜這麼大,卻不見鶴千歲本人,難道他也遭這個女妖的毒手害了不成?
“鶴千歲是不是被你殺了?”夜千塵一字一句地問道。
“你們想找他,姐姐我便送你們去陰曹地府看看他在不在吧!”
狂風四起,女妖手中的彎刀浮空轉動起來,看似緩慢,但帶起的風沙撲面而來滿是死亡的味道。
夜千塵朝若心喊道:“待會你往有人的地方跑!”
說罷將暮淵劍橫在胸前,做了一個暮歌七劍的起手式,眼中金光緩緩升騰,燃燒著通靈境的修為,氣勢不斷上升。暮淵不斷顫抖著發出嗡鳴,似瘋狂的怒吼。經過上一次王黎的演示,他對這一招有了更深的領悟,但能不能跨越境界抵擋這女妖胖子自己心裡也沒底,但這時眼下唯一的辦法了。
若心在一旁道:“王城主說了不讓你用的。”
夜千塵:“屁話!你是要聽她的還是要保小命?”
只是這二人說話的空隙,女妖瞬間來到夜千塵身邊一刀揮來,可正在聚氣的胖子哪有功夫應對這一招?看著撕破長風的刀刃,他咬著牙強行打斷了聚氣,反手格擋,怎堪刀勁勢大無比,又被擊飛了去。
“你身份不簡單,我是知道的,你有壓箱底的絕招,我也是知道的,但你覺得姐姐我會給你任何機會嗎?”
女妖說罷不肯再饒了,順勢衝上來,刀刃對準了夜千塵的脖頸,就要將胖子整個頭都砍下,縱使若心此時拼命大喊‘刀下留情’也無用,倘若她有一絲放過夜千塵的念頭,也不會如此殺伐果斷了。
而這千鈞一髮之際,是一道白色身影從夜千塵背後衝了過來,來人手中捏著一片樹葉,從指尖飛出,這脆弱的葉片掠過空中時與空氣摩擦竟‘咻’地發出了尖銳聲響,可想而知這等力量與速度何其可怖。
“玉非煙,你貴為天狐一族的長老,對這兩位小朋友動真格未免有失身份。”
樹葉打在女妖的彎刀上,生生將她整個人震退回去。夜千塵躲過一劫,女妖落地時才看清那人的容貌,頓時心中一寒,心知今日是殺不了人了。
“是你!”她咬牙切齒道。
夜千塵若心二人朝他看去,飛來救下了胖子的這名男子,雖一身素裝卻難掩其天人之姿,他素面白衣,溫文爾雅,眉眼間盡是詩情畫意,掛著天神也要為之嫉妒的輕淺笑容。
男人其實年紀不小,已四十有餘,但面若少年,又極度俊逸,柔和純淨的面龐哪怕清風吹來也亂了風向,露水落下也怕玷汙玉雕似的肌膚。如此美男,任誰看了也不得說上一個絕字?
要說公子世無雙莫過於此。他手持三尺青鋒,那劍鞘流線婉轉儒雅,正如它主人一般。
“是我。”男人輕聲說道。
若心在一旁道:“多謝施主救命之恩。”
那男人看了一眼若心,溫柔無盡的眼眸中瞬間掠過著一絲驚異,但很快又復平靜,隨而對他說:“大師竟是天生觀音相,還好在下來得及時,才沒讓這玉非煙釀成大錯。”
夜千塵一聽怎一個驚字了得,哪怕修為高深如王黎,都得觀察一段時日才認得出來若心那所謂的‘天生觀音相’,這男人不過一個照面,就將他看了個透徹,這小小一個平州,竟臥虎藏龍!
“什麼!這和尚……”
那被男子稱為玉非煙的女妖滿眼陰翳,早已不復先前的花容月貌盈盈笑意。她要是早知道若心來頭這麼大,方才就該毫不猶豫一刀斬了,這天生觀音相,可是害得他們天狐一族好慘!此時她望向若心的眼中已盡是仇意,但今天有這個男人在,定然由不得她把若心怎麼樣了。
“罷了罷了……”玉非煙道:“待天狐大人千年大劫一過,什麼觀音什麼神魔,也奈何不得我們狐族了。倒是你,一身修為與滿腹才華來之不易,卻為何不願與我族共事,憑你的韜略,加上天狐大人,將來南迴的國土,還不是信手拈來?”
男人笑道:“便是我的這身修為與所讀詩書使然,註定了我做不出這等事情來。並且我對南迴的國土也沒有興趣啊,我有自己的家鄉,終究要回去的。”
玉非煙冷笑一聲:“北國嗎?我倒也想見識見識這自由國度到底是怎樣的繁華昌盛。”
男人微笑道:“歡迎至極,也許在那裡,不會存在人妖之爭的。”
“等等!”夜千塵打斷了二人,他望向這個俊逸無雙的男人,問道:“你說你來自北國?我怎麼不認得你?”
男人看了夜千塵一眼,驚歎道:“少府主年不滿十五,竟已然通靈有成,真是英雄出少年。”
若心被他一眼看破,所以此時夜千塵對他認出自己是夜府少府主的身份一點都不奇怪,只想知道他是哪一位高人,於是對他說:“你怎麼馬屁如潮的?我問你是誰?”
男人愣了下,苦笑道:“失禮了,是我太過驚訝,一時忘了回答少府主的問題,我出身南潯,不過是個吟遊詩人,你沒見過我,也是正常的。”
夜千塵聽到南潯吟遊詩人幾個字,加上他表現出來的高深修為和握在手中的三尺青鋒,猜也猜出來是誰了,但仍想確認一遍:“你該不會就是‘邕文院’那位名譽院長罷?”
男人點了點頭:“虛名罷了,夜公子,我可以這麼稱呼你吧?初次相見,我名喚白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