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城

第66章 天狐

這一炸真是非同小可,成功把群眾的目光從妖禍暫時轉移到謝家與嚴家這邊,夜千塵這個名字也開始活躍在公眾面前。

一場爆炸不足以對這兩座龐然大物造成些什麼影響,無非一個府邸門口圍牆罷了,花錢請平州最好的工匠來半天也砌好了。但那痛徹心扉,直擊靈魂的哭泣聲卻給很多思維足夠跳躍的吃瓜群眾以無限猜想。

於是乎,版本各異的民間新故事圍繞著謝家與嚴家又添了幾則。什麼兩位家主昨夜發誓未遂被雷劈啦,謝家與嚴家做了太多虧心事終於在中元節當天鬧鬼啦……總之左鄰右舍透過對這些哭聲的解讀,還原出無數精彩紛呈的橋段,若能熬過這妖禍災難,怕是日後平州老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又豐富不少。

若心並不知道自己昨晚跟夜千塵埋在地下那幾個炸藥包威力竟至如斯,待他完全醒來看清眼前這片景象之後,人都傻了。片刻後他帶著哭腔朝夜千塵大喊:“施主!你怎麼能教我這樣害人?”

“哭什麼哭!我們這是在救人。你放心,炸藥裡我只加了‘瓦倫花’的花粉,這玩意沒有殺傷力炸不死人,佛祖不會怪你的。”夜千塵白了他一眼道。

“什麼是‘瓦倫花’?”

“一種美麗的高山野花。”

“那這種花的花粉是幹嘛用的?”

“嘿嘿!催淚的。”

“施主,這算不算邪術?”

“你念經念傻了!會不會說話?這是多麼高超的智慧。”

“施主,我師父說了不讓我闖禍。”

“那你昨晚埋包的時候怎麼這麼賣力,似乎也沒有多不情願的樣子啊?”

“阿彌陀佛,貧僧當時不知施主要施展邪術。若是早知道你放的是這種什麼瓦什麼花……哎喲!”

若心話也沒說完,圓滑鋥亮的腦袋又被夜千塵敲了一下。二人又爭執一段,當然結局還是夜千塵贏了。

當天下午,謝志安與嚴崢兩個難兄難弟約定好了在一家酒樓碰頭,也知會了範多寶。二人不約而同地走進門時,看到彼此臉上憔悴落寞的淚痕,不由升起了滿腔悲愴之意。

“嚴兄。”

“謝兄!”

兩人在早早定好的包間坐下,見範多寶沒到,便先開始互相瞭解著今早的情況,發現對方的遭遇竟與自己幾乎完全相同,連那封信的內容也如出一轍。

謝志安一拍桌面,憤恨道:“人活一張臉,我幾十年來沒被人這般捉弄過,此事不能作罷!”

嚴崢也深表贊同,這個驚魂的清晨,自己可是感同身受的。但思慮片刻後,他又嘆了口氣搖頭道:“可這小子不像是講理的主兒,身後又有夜府,雖說現在他人在平州,但我們要是動了他,夜半語的手也能輕而易舉地伸過來。”

謝志安:“這小子現在明擺了在威脅我們啊,如果真照他所說,把手底下的勢力借給他亂來?這成何體統!”

嚴崢喝了口酒,卻仍壓不下心中的鬱悶,道:“這都不算事,關鍵是這小鬼頭現在明擺了指控我們與狐妖有染,這話傳一旦傳開,我們今後怎麼在平州立足!”

謝志安聽到這話,皺著眉頭,目光在酒杯停駐了許久,低聲道:“嚴兄啊……”

嚴崢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道:“有話你就說唄,這裡就我們二人,無妨。”

謝志安兀自望著酒杯,聲音有些飄忽:“其實若不是那夜千塵的一封信,我還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你說現在的我們,其實又何嘗不是狐妖的……幫兇呢?”

嚴崢一聽,怎能不驚,立馬拍桌起身,面帶怒色但同時又不得不壓低聲音,咬牙道:“謝兄,我們為削弱賀守仁的勢力,雖然手段確實不算仁道,但……狐妖的幫兇這話卻從何說起?”

謝志安:“平州已經變成什麼樣,你也看得到。我們身為兩大世家之主……”

嚴崢心中也是一段掙扎。平州幾欲淪陷他當然看得到,但這個時候正是削弱賀家的最好時機,他實在不想放過。遙想很多年前,平州四大家族輪流執政,互相制約,哪怕有差距也大不到哪去。而近幾十年來賀家已經連續擔任三屆州主一職,手中把握的,名下所屬的,都遠超另外三大家族,眼看就要走上獨裁隻手遮天了,此時的妖禍來得可謂相當及時。而範多寶那個老奸巨猾的主兒又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也是在他的提議下,才有了今時這個四大家族其中有三家不作為的情況。

“我們身為權貴,難道就真的為了制衡對手而罔顧眾生嗎?難道……難道真的如範多寶所說,即便日後千夫所指,也在所不惜?”謝志安此時已經平復下來,看似淡然的問道。

嚴崢看著這位剛開始意志十分堅定的老朋友,也明白他為什麼會動搖。每日從外界傳來的妖族殺生的訊息,自己都聽不下去,何況這個嘴硬心軟的的謝志安。

“那你怎麼想?”嚴崢問道。

從謝志安臉上覆雜的神情可以看到他正做著思想鬥爭,左右掙扎了良久,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門外一個人的聲音打斷了。

“謝家主不要糊塗了!”

話語聲響起,謝志安與嚴崢不約而同地朝門外看去。

來人是個年逾花甲的老者,但背脊直挺,身板硬朗。他的雙眸鋒銳犀利,全然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黃昏疲態,反而炯炯有神,精光四射,定睛對視時,甚至會令人髮指。

正是範多寶來了。

嚴崢看了他一眼,道:“范家主你來了,請坐罷。”

範多寶朝他點頭示意,在謝志安的對位坐了下來。然後望著二人道:“二位,夜千塵和王黎兩人,帶著一個寒山寺的小和尚,前段時間到過我府上一趟,又是盤問又是套話,其心叵測。王黎更是隱隱有威懾之態,我猜測,他們極有可能是賀守仁專門請來壓我們的。若因夜千塵簡簡單單的一封書信就亂了陣腳,才是遂了賀守仁的願,如此一來我們日後更無法與他鬥了。”

嚴崢皺眉道:“王黎……賀守仁請得動?”

範多寶搖搖頭:“這我就不得而知了。”

嚴崢不安道:“不過他連遠在東方的助力都能找來為他抵禦狐妖,說不定人脈當真不簡單,會不會對我們有影響?”

範多寶冷笑道:“雖然我不知道為何東方的勢力會不遠萬里趕來,但我確信,他們必定不只是為了應賀守仁的請求對付這天狐族這麼簡單,一定有更重要的理由。我才不相信什麼同族大義,這些人若真有菩薩心腸,平州在百年前就徹底剿滅妖族了。”

嚴崢與謝志安聽了此話,皆是陷入了沉思。

“所以,還請二位務必遵守約定,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賀守仁在平州隻手遮天的時候,想來可不會像二位一樣,還去考慮仁道,考慮蒼生的。二位總懷婦人之仁,還如何為政?”範多寶接著說道。

謝志安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永遠不可能真正瞭解這個人。他眼中的精光將所有意圖穿透他雙目獲取他內心秘密的質疑格擋在外。於是他的惡毒,他的刻薄,也就安全地存在於暗處。只剩下外表那些華麗而正面的註解。

這就是範多寶,從來都是。

嚴崢在一旁苦惱道:“那也不能任由夜千塵一直亂來啊。”

範多寶意味深長道:“他不就是想讓你們站出來嗎?這還不簡單,要勢力或是要借人?給他便是了。但至於分配給他的這些人是強是弱,二位心裡有數就行……倒不是說我看不起這個夜府的獨苗,只是實話實說,即便給他十萬雄師,他又能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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