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啞巴好像同意了他們的請求,指著地上的草垛矮凳:“坐下。”
劉向明眼神示意蘇鬱繁,兩人有些緊張地坐下。
翁老爹去門外的井裡打來半桶淨水,拿來兩個陶碗,給每人倒了一碗。
“喝水,他去拿東西,一會你們別說話,可以錄影,錄音,但是別對著他的臉拍。”
蘇鬱繁忙拿出攝像機直接架在木桌上,側對著大啞巴坐的地方。
他拿出幾樣樂器,看起來十分老舊,上面已經黑糊糊的,看不清是什麼材質,只能看個形象。
豎笛還是簫,口琴,三絃,還有跟樹葉一樣的東西。
兩人都默不作聲,眼睛盯著大啞巴表演,他從頭到尾不停地轉換幾樣樂器,看起來很熟練,音調時而高亢,時而陰沉,能自動切換各種情景。
蘇鬱繁預設這是固定的程式。
結束後,蘇鬱繁提出能不能近距離拍攝他的樂器,翁老爹又跟他交流了一會,得到同意。
劉向明稀奇地湊近,小心觀看和研究其中的構造和材質。
大啞巴板著臉,但是沒有拒絕。
蘇鬱繁放大手機鏡頭,拍攝樂器的內部結構,以及外形的造型。
她有些疑惑:“翁大爹,這幾樣樂器年代有多少年?看上去應該超過兩百年了吧?”
“不止,大啞巴說五百年,我自己認為五百年早壞了,可能有兩三百年。
平時他不用,就節慶的時候用一下。這些音調,外面聽不到,也算稀罕,是他的傳家寶。”
看到最後,蘇鬱繁和劉向明得出結論,是他們這行業自創的樂器。
因為沒有流通性,音調和音階都是他們調控,依靠一些口技,來配合他們完成儀式。
蘇鬱繁認真拍攝完成,送給他們各自一袋米,一桶油,還有牛奶和水果。
離開翁丁村後,蘇鬱繁打著方向盤,還是有些驚歎。
“雲南像這樣的村子多不多?這樣的人您還認識嗎?”
她似乎意識到什麼,要是沒有人知道,這樣的民俗文化和特殊的樂曲一定會失傳。
也許今天就是最後一次聽見,也許是明天。
“多吧,群裡好多非遺人都是這樣的村子走出去的,主要有些人拒絕溝通和表演。
像這個大啞巴,要是沒有翁老爹介紹,一般人他不見,畢竟他是特殊職業。
樂器和舞蹈在古代是為了祭祀誕生的,有些閉塞的村落保留原始的風俗很正常,他們有他們的絕技,特殊的樂器是最直接的傳播方式,也能容易讓人信服。”
劉向明演出多年,各色人物和節目都見識過,對這樣的人群,有他自己的理解。
“可惜我精力和時間有限,不能逐一拜訪這些人。劉老師,我好像明白了你堅持表演霸王鞭舞的意義,不堅持下去,這樣的藝術絕對會消失在浩瀚的人類歷史中。
外面的人很難想象,這是多麼震撼的事。他們在一百里範圍裡形成了一個小社會,是最初的人類聚居區的形態。
而大啞巴就是他們的精神寄託,他的表演,是最初的人類能聽到音樂的唯一途徑,這是非常奇妙的一件事。
而它竟然在人類這麼長的歷史中,保留到現在,它應該被更多人熟知和記錄。劉老師,您覺得,我邀請大啞巴參與我們的舞劇,他會接受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