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舍

第74章 石博煢(上)

按理說這位大叔只需要回答對或者不對即可,根本沒有權利提問。但湯遠想想之前這古裝大叔對他容忍的態度,還是配合地笑了笑,解釋道:“其實這間大殿中的銅權,乍看上去確實都沒有什麼特別。有的大,有的小,有的上面落滿了灰塵,有的則乾乾淨淨,有的上面還留有油膩的指印……

“但這些銅權上面大部分都有刻字。

“銅權,其實就是秤砣,據說最早在東周時就有人使用,一直延續至今。就算現

在有電子秤,很多地方也在用它。這些銅權之上,不光刻著重量,還有很多都刻著它們的出生年月。

“而你說要找出你的本體,那麼這枚銅權應該與你是一個朝代出生的。

“你手中拿著的是青銅人形燈,燈具從戰國時期才有雛形,而人形銅燈則是那一時期最流行的款式,也被稱為力士燈。而從材質、形制來分析,這種古樸的樣式,應是戰國後期的。畢竟漢時的人形燈更加多樣化,甚至人形還有捲髮、高鼻、深目的外國力士。

“而你身上的服飾,是秦代最流行的曲裾,而且是短曲裾。要知道,後世曲裾都是女人所穿,而只有秦漢時期,曲裾是男女通用的。而你身上的曲裾剛過膝蓋,並無其他飾物和花紋,所以應是侍從所穿。

“當然……根據我大師兄的身份……其實前面的推導都是輔助性的,你的本體應就是秦朝的銅權。

“而很湊巧的是,因為秦朝十分短暫,始於公元前 221年,亡於公元前 207年,僅僅只有十五年。

“秦時的銅權應該也就只有兩種,一種就是秦始皇平定六國,統一度量衡後發行的銅權,還有一種就是秦二世登基後所發行的。

“所以,正巧我看到了這一枚,先問問嘍!反正我有三次機會不是嗎?”

湯遠說了一大長串分析之後,還帶著稚氣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孫朔聽完後,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哦?你就不怕我拿著的這盞人形燈,是隨手拿的,身上的什麼曲裾,是隨便穿的?”

“所以,其實我猜對了,對嗎?”湯遠的內心暗自鬆了口氣,聽上去這人是信了,他給糊弄過去了。

實際上,這枚銅權是小白蛇告訴他的。

這滿屋子銅權,每一枚上面有無靈氣、靈氣的大小,小白蛇都能看得到。而這枚銅權,就像是黑夜裡的螢光,小白蛇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湯遠也不知道聽小白蛇的指揮算不算是用外掛作弊,所以他晃悠這麼久,基本上都是在想怎麼措辭忽悠這位大叔。

還好,看上去像是成功了!

“果然後生可畏,我不該小瞧你是個孩子。”孫朔深深地嘆了口氣。

“孩子又如何?我師兄像我這麼大,都已經官封上卿了!”湯遠與有榮焉地揮了揮拳頭,當然這也是師父成天掛在嘴邊上嘲諷他的話,在他的印象中,師兄就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繼續前行吧,希望你能一路好運。”孫朔笑了笑,如釋重負。

他執的古董是銅權衡,泯然眾人矣的銅權衡,它的願望是可以在千千萬萬同類之間,被人認出來。

是了,他留在世間這麼久,應該放手了。

孫朔面色平靜地低頭吹熄了放在案几旁的青銅人形燈,牆壁上的其他燈燭也都陸續依次熄滅,大殿內重新恢復了一片黑暗。

大殿的木門吱呀一聲向外開啟,湯遠壓抑著心中的不安朝外走了幾步,終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看。

藉著外面的星光,湯遠看清了大殿內那一排排書架上,本來密密麻麻的銅權皆消失不見。

湯遠捏了捏手中那枚秦朝銅權,最終踏出了這間空蕩蕩的大殿。

【這一局,白方湯遠勝。】

【伍】

采薇睜開雙眼,看到了再熟悉不過的織室,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不是在影繁塔外嗎?孫朔遞給她一枚寫著她名字的黑色玉塊……怎麼一睜眼就到了織室?

采薇伸手摸了摸面前的繡架,又看了看織室外面漆黑的天色,抬手把繡架旁的罩布揭開,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一下子照亮了整個織室。

織室內放著很多絲織品,這些脆弱、精貴的織物非常怕火,最嬌嫩的綾羅綢緞,哪怕是被燈火稍稍燎到邊也會燒焦捲曲,所以只要天黑,織女們就不用上工。整個織室之中,只有她首席的這張繡架旁,放置了一枚夜明珠,以備不時之需,供她夜晚趕工所用。

夜明珠散發著淺綠色的光芒,采薇看著熟悉的織室,百感交集。她從未想過,還能重新回到織室。

可現在並不是感傷之時。

采薇正打算起身探查一番,就發現自己身上竟然穿著一條異常好看的裙子,整個人甚至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條絕美的衣裙,幾乎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地瑰麗。

采薇穩住了被晃得眩暈的心神,定睛觀瞧。這條衣裙是用顏色多彩漸變的紗羅打底,在紗羅網眼之中,有著數條金線裝飾。裙面以百鳥羽毛織成,隨著她的動作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產生各種色彩變化,裙上呈現出的百鳥形態,甚至因為這種變化像是被賦予了生命,栩栩如生,真可謂巧奪天工。

這條羅裙雖然層層迭迭,但並不厚重,隨便一個轉身,裙襬上的羽毛就會翩然而動,就像是隨時可以展翼乘風而起的飛鳥。

采薇是織女,別人看這條羅裙時會震撼讚歎,而采薇讚賞之餘,會忍不住琢磨這條羅裙的工藝。

首先是這全身絢爛晃眼的金線,采薇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雖然她已感受不到絲線的韌度,但觸感冰涼似金屬,直覺應是真金所制!若真是如此,那這當真算得上是織金!織金肯定是頂級的織物工藝,不僅是因為材料珍貴,也是因為工序十分複雜。採

薇思忖了一會兒,覺得這些金線應是用金子捶打成金箔,再捻制而成。

而這些光華燦爛的金線,是用來固定那些百鳥的羽毛的。這些顏色各異的羽毛被纏繞在金線之上,再用細蠶絲捆紮,呈現出瑩光閃爍的效果,與金線交相輝映,無比雍容華貴。

采薇痴迷地看著身上的羅裙,她不知道這條裙子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是何時穿上這條裙子的。但當她看到銅鏡之中,自己絕美的身影時,有那麼一瞬間感覺自己是個高貴的公主。

華貴的衣裙,就是有這樣的魔力。

自古以來,衣食住行,衣排在了第一位,甚至比民以食為天的食都重要。采薇忍不住對著銅鏡看了半晌,才勉強找回自己的神志。

她想要把這條貴重的羅裙脫下來,但四處又找不到其他可以替換的衣袍,只能暫時維持這樣。采薇告訴自己這只是權宜之計,不要沉醉於這條精美的羅裙。

只是她雖然心中這樣想著,難免在舉手投足之間變得小心翼翼,生怕走動之間刮壞這條羅裙。

采薇嘗試著離開織室,卻發現無論她如何推拉,織室的大門都紋絲不動。又是這樣。

從被困在地下室,再到影繁塔,彷彿她在人生結束之後,永遠都在一個個囚牢之中流轉。

采薇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嘗試著從門縫裡往外觀看。門外也是咸陽宮中熟悉的景色,廊道上的宮燈燃著幽幽的燭火,可在宮燈下站崗的侍衛卻一個都沒有了。

在影繁塔雖然不知時日,但采薇自然是不相信自己忽然又回到了多年之前。而且她也不能相信這個織室過了這麼多年,還有可能保持得和原來一模一樣。

正思索間,采薇隱約聽到了門外傳來腳步聲。她連忙湊了過去,從門縫裡看到了一個年輕男人的身影,那人正從織室門前的廊道穿行而過。

這個側臉,不就是她在影繁塔遇到的那個年輕人嗎?他已經出來了?

采薇驚喜不已,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如何脫困的,但這總算也是件好事啊!

眼看著那年輕人即將走出她的視線範圍,采薇連忙拍打織室的大門,祈求對方能聽見她的呼喊。

可是不知對方是完全沒聽見,還是聽見了也裝成沒聽見,那位鼻樑上戴個奇怪東西的年輕人目不斜視地走過了廊道,腳步聲也漸漸微不可聞,直至消失。

采薇失望地吐出一口氣,她站在織室大門這裡,期待著誰會再路過,卻等了許久都沒有人。

一股濃重的挫敗感襲上心頭,尤其在方才差點就能得救的希望之後,對比之下這種絕望幾乎可以把人擊垮。采薇似有所覺,摸了一把臉頰,入手一片溼潤,她不知何時竟已經淚流滿面。

全身無力地跌坐在地,采薇無聲地哭泣著,彷彿要把積累千百年的委屈都傾瀉而出。可她的內心卻在理智地提醒自己。

不對,她平時不會這樣的。

夜明珠幽幽的光芒,靜靜地籠罩著一位哭得梨花帶雨的佳人,她身上的織成裙閃爍著金碧輝映的波光。這是一幅絕美的畫面,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會心生憐惜。

只見這位佳人睜大杏眸,呆愣了半晌,用手背堅定地擦掉眼淚,起身在織室裡巡視了一圈。她選中了一塊栗色的長布料,回到首席坐好,拿起旁邊的剪刀,飛快地裁剪起來。因為不需要款式和繡花,她只需要很短的時間,就能做成一件簡單的深衣。

采薇輕手輕腳地換下身上珍貴的羅裙,換上剛做好的栗色深衣,又扯了一塊秋香色的布當成腰帶。她把這件珍貴的羅裙掛在了衣架上,攏了攏披散的頭髮,看著銅鏡中恢復正常的自己,終於放鬆地吐出一口氣。

她並沒有發覺這件羅裙有什麼不對勁,但穿著不自在的衣服,總是彆扭極了。當她換下這件羅裙時,就像是去掉了什麼枷鎖,感覺輕鬆自在極了。

看來,不屬於她的東西,果然也不適合她。

采薇又恢復成了平日的自己。身為大秦帝國最優秀的首席織女,長年累月進行著枯燥無味的針線工作,內心已經鍛鍊得無比地強大。

被困了這麼多年,她實際上也已經習慣了。

剛才為什麼一下子失控了呢?難不成穿上了這麼漂亮的羅裙,當真以為自己就是公主,需要侍衛們來解救了?

可笑,她為什麼到現在還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反省了之後,采薇再也不去看那條羅裙一眼,就算它再瑰麗、再閃亮,也不值得她停留一瞬目光。在這一刻後,那條羅裙的光芒彷彿黯淡了些許,沒有方才那樣地光彩奪目了。

只是采薇並沒有在意,雖然這已經是囚禁她的第三個牢籠了,但她依然沒有忘記

自己想要逃出去的動力。她想要知道,那個惡魔,是不是還活著。

她在織室一寸寸地尋找著有可能讓她逃出去的地方,從天花板,到窗戶,到大門,再到地板……終於,采薇用手敲擊地板時,發現在她首席的位置下面,敲擊時的聲音空洞。

又研究了半晌,采薇終於發現了一塊地板下有機關,而在她一直坐著的首席位置下面,竟有一條深入地下的通道。

采薇鼓起勇氣,拆下手邊繡架旁的夜明珠,撩起深衣的裙襬,慢慢地走了下去。啊……這裡……

踞織機、斜織機、提花機……還有熟悉的各種材料和布料,這裡不就是她死後被困住的地牢嗎?

難不成當年,她一直被困在了織室下面?

到底這裡是不是當年的地牢,要證明這點,也很容易。

采薇走到提花機旁,蹲下身,摸索著底座下方。她的手碰到了一個柔軟的布包,心裡頓時放下一塊大石。

她把布包取出,坐在繡架前開啟,裡面是一件精美的提花羅背心。

當年她為趙高織好了提花羅,但卻幾次在對方來問詢時,都隱瞞了這一點。她才不想把自己的心血給趙高那個壞人穿。

可惜,她的上卿大人,已經不能再穿她織的衣服了。

但她究竟在抱著什麼心態,依舊精心地織著這件提花羅呢?是內心深處,永遠不敢宣之於口的奢望。

采薇嘆了口氣,看著手中的提花羅,感覺還有可以修改的地方,閒著也是閒著,乾脆繼續縫縫補補起來。

【陸】

嬰面前的案几上放了一套上下兩層的銅爐盤,兩張爐盤之間以四隻獸形足相連,上方是一張淺圓盤,盤邊緣有三個環鈕,各連線了一副銅提鏈,方便拿取;下方同規格的淺圓盤上帶有三隻矮足,盤底有數個方孔用於通風。這張銅爐盤是楚地製造的,擁有著楚地特有的奢靡風格,連銅提鏈上都有精美雕刻。

這楚地銅爐盤是嬰在楚國的俘虜裡蒐羅來的一位廚子找來的,這位廚子雖然也是楚國貴族,但家族已經沒落,再加上自身喜好製作美食,後來晉升到負責楚王飲食。

話說以過去戰國七雄來論,楚國的美食那可是頂尖的。楚國地處溫暖的南方,食材和配料都十分豐富,水系眾多,真可謂是魚米之鄉。物產貧瘠的秦國與之相比,真的是雲泥之別。

但可惜這些異國的廚子,愛惜生命的秦始皇根本不可能直接聘用,嬰倒是沒什麼顧忌,反正他只是個不受關注的公子。

及冠之後,嬰有意無意地更減少了自己的存在感,大型的祭典和夜宴都是能不去就不去。愛好美食的他自己打造了一個專注吃喝玩樂的人設,到處蒐集天下美食。而他又在阿羅的建議下,用別人的身份在咸陽開了家天下食肆,裡面全都是他覺得好吃的菜餚。如今秦朝統一六國,咸陽百姓逐漸富裕,天下食肆也人氣火爆,都擴建了四次了。

嬰面前的銅爐盤上,盛著的是楚國廚子進獻的新菜,也是嬰這次打算在天下食肆推出的新菜。維持一家有名氣的餐館,不光是要有品質不錯的菜餚,還要有不斷推陳出新的美味。

下面的銅爐盤上擺放著幾塊燒得火紅的木炭,而上面的銅爐盤上正放著一條烤得焦香的河魚。河魚是事先用醬和酒醃過的,去掉了腥味,只剩下河鮮特有的香嫩。河魚旁邊還配有藕、筍、芥、芹、芋、菘、葵、藿、蔥等蔬菜,食客可根據喜好自行搭配。這些蔬菜蘸取了河魚的醬料和鮮味,甚至比魚肉還要更好吃。

咸陽地處內陸,不盛行吃魚,但這道銅爐烤魚一經推出,再配上楚國皇宮美食的噱頭,肯定會十分火爆。

楚國廚子站在嬰旁邊,殷勤地講解著。他知道自己的手藝是安身立命之本,但畢竟身份敏感,遇到個好主家,總比去做大鍋飯當苦力強。

嬰此時卻心不在焉地聽著,嚐了一口烤河魚,又嚐了一口配菜中的藕,點了點頭就放下了竹箸。

楚國廚子心情忐忑地等著結果,就聽到嬰隨口吩咐了一旁的管事,讓他按照這個銅爐盤的形制,去定製一百套,就知道主家是打算擇日在天下食肆中上新菜,立刻喜形於色。

嬰耐著性子鼓勵了楚國廚子幾句,又讓管事給他拿了兩匹布做獎賞。上等的布是可以拿去換錢的,而且價格還不菲,楚國廚子謝了賞,喜氣洋洋地跟著管事回廚房了。面前的銅爐盤上炭火旺盛,烤魚在爐盤上發出滋滋的響聲,美味彌散在屋中,可往日愛好美食的嬰卻一點食慾都沒有。

始皇帝第五次東巡,世人皆以為他會像前四次一樣順利迴轉咸陽,結果沒想到回來的卻是一尊棺槨。隨即丞相李斯公佈始皇帝的遺詔,小公子胡亥繼承帝位。而後便傳來邊疆告急,大公子扶蘇與將軍蒙恬叛秦的訊息,在咸陽的蒙氏一族被下了大獄,其他相關人士也一應被抓。

和所有人一樣,嬰完全不相信遺詔上寫的真是胡亥。始皇帝就算病得再糊塗,也不能選這小子啊!但每個人的立場不同,一個好控制的皇帝登上帝位,會給一些人帶來天大的好處,抱著這樣念頭的人便聚集在一起,維護起胡亥帝位的穩固。

嬰本不想關心什麼帝位更迭,除非始皇帝那二十多個兒子全死光,否則這帝位跟他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但他的阿羅跟在扶蘇身邊啊!扶蘇現在登不上帝位,被打成叛黨,那阿羅的下場也……

誰知道扶蘇板上釘釘的帝位都會被胡亥搶走,他早就知道這傢伙遠離咸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嬰心急如焚,終於忍不住起身,打算在屋內踱步。腰間響起了清脆悅耳的響聲。

嬰一怔,下意識地摸向腰間。入手一片冰涼潤滑。

再低頭,是他久違的玉禁步。

嬰感受著玉禁步熟悉的觸感,有些奇怪。這串玉禁步,不是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碎掉了一塊,被他收起來了嗎?

玉禁步上那塊碎掉的玉片,被不知何人用銀片鑲補了起來,做成了纏枝造型,十分可愛。

嬰的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快得他都來不及捕捉。

就在他想仔細思考清楚時,忽然門聲一響,有人不請自入,大大咧咧地一掀袍子坐在案几對面,拿起竹箸開始狂吃。

“……王離?!”嬰瞪大了雙眼,看著面前大快朵頤的男人。

嬰之所以遲疑了一下才認出這人,實在是因為這跟他印象中的那個王離差得有點大。也許是塞外的風霜讓這人變得成熟了許多,看上去像是年紀大了好幾歲。他的面板被太陽曬成了小麥色,下頜還帶有寸長的胡茬,而且他左眼角上方居然還有一道刀疤,再往下一點就傷到眼睛了,可想而知當時是多險惡的情況。

王離把這口烤魚嚥了下去,看著嬰臉上的表情,意味深長地問了句:“你見到我……好像並不意外?”

嬰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道:“為何會意外?你又不像我一樣是孤家寡人,你又不可能拿你爺爺和父親乃至王氏一族的命運開玩笑。”

王離在蒙恬旗下當裨將,大公子扶蘇和蒙恬被定為叛黨,王離為了不拖累家族,果斷返回咸陽,也沒人會說他的選擇有問題。

嬰客氣了幾句,便著急地詢問阿羅的情況。

王離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便恢復了正常,淡淡道:“他跟在大公子身邊,還能有什麼危險。”

“甚好甚好!”嬰放心地舒了一口氣,笑著說道,“說起來奇怪,我昨天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我去買了枚琉璃珠,結果到了一個怎麼也出不去的叫天光墟的地方,後來又去了什麼雲象冢,中間好像還看到了阿羅……哎呀,反正是個亂七八糟的夢,我就怕是不好的徵兆,阿羅有什麼意外。現在可算放心了。”

王離攥緊了手中的竹箸,隨後又放鬆了些許,夾了一塊烤魚繼續吃了起來。“話說,我可不想讓胡亥那小子當成秦二世。”嬰摸了摸腰間的玉禁步,胸中有

種莫名的勇氣,覺得自己被禁錮了一輩子,不想再繼續故步自封了。嬰沉默了半晌,抬起了頭,認真地對著王離說道:“你會幫我吧?”

王離把口中的烤魚緩緩咀嚼下嚥,唇邊勾起一抹笑,緩緩道:“你在說什麼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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