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得像一塊厚重的黑鐵,將上溪村整個罩了進去。
村委會的幾間瓦房裡,難得地亮著幾盞馬燈,昏黃的光暈驅不散院子裡凝重的氣氛。
張支書站在院中,手裡的菸斗明明滅滅,眉頭緊鎖。
幾聲汽車引擎的轟鳴由遠及近,打破了山村的寧靜。
兩輛軍綠色的解放卡車顛簸著駛進村口,停在了村委會大院外。
車門開啟,跳下來幾個穿著制服的公安,為首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國字臉,眼神銳利,行走間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陳隊長,你們可算來了。”
張支書急忙迎上去,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被稱作陳隊長的男人點了點頭,目光如電,迅速掃過院子裡的情形,最後落在被民兵押解出來,依舊捆得結結實實的王老虎和猴三身上。
“張書記,具體情況路上已經聽通訊員說了個大概。”
陳隊長的聲音沉穩有力。
“這兩個人,我們先帶進去審。”
村民們遠遠地圍在院子外,探頭探腦,臉上交織著好奇與畏懼。
下午的驚魂未定,此刻又添了幾分緊張。
姜尋的名字,在人群中被反覆提及,語氣裡充滿了驚歎與難以置信。
村委會一間平日裡堆放雜物的空屋,此刻被臨時闢成了審訊室。
一盞煤油燈掛在屋樑上,光線搖曳,將牆壁上公安們的身影拉得歪歪扭扭。
陳隊長親自審問,旁邊一個年輕公安負責記錄。
王老虎起初還想嘴硬,梗著脖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哼,少廢話,要殺要剮隨便!”
陳隊長冷笑一聲,將一份份材料拍在桌上。
“王佔奎,外號王老虎,鄰縣黑水溝人,三十八歲,曾因搶劫傷人勞改五年。”
“你以為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王老虎的臉色微微變了。
猴三則早已嚇破了膽,不等陳隊長多問,便哆哆嗦嗦地開始交代。
“我們,我們是跟著虎哥混的。”
“山裡的那些夾子,還有那些套索,都是虎哥讓佈置的。”
隨著審訊的深入,一個更驚人的內幕被揭開。
王老虎他們的背後,竟然還有一個更大的走私團伙。
他們不僅偷獵普通的野物,更將目標對準了深山裡那些極為罕見的珍稀動物,什麼金錢豹的皮子,黑熊的熊膽,甚至還有人偷偷挖些名貴的藥材。
這些東西一旦運出去,就是天價。
“這個團伙,在周邊的幾個山頭,都有他們的據點。”
猴三為了活命,幾乎是知無不言。
陳隊長越聽,臉色越是凝重,額角的青筋都突突地跳。
姜尋被張支書叫進了另一間屋子,陳隊長的一個副手簡單詢問了他發現並制服偷獵者的經過。
姜尋的敘述平靜而客觀,沒有絲毫誇大。
但那份超乎年齡的沉穩與果決,以及描述中展現出的驚人身手,讓負責記錄的公安暗暗心驚。
“姜尋同志,這次你立了大功。”
陳隊長語氣鄭重。
“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這夥偷獵者窮兇極惡,而且他們的活動範圍很廣,可能不止我們縣。”
“接下來,可能還需要你配合我們的一些調查工作,比如指認他們活動過的地點,或者提供一些山林裡的線索。”
姜尋點了點頭。
“應該做的。”
他心中那份守護的責任感,此刻又沉重了幾分。
原本以為只是村子周圍的威脅,沒想到牽扯如此之廣。
就在審訊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村口又傳來了汽車的馬達聲。
這次來的是一輛更為氣派的黑色伏爾加轎車。
車子直接開到了村委會院門口。
張支書和陳隊長都有些意外,親自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