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熹微,寒霜覆蓋著上溪村的每一寸土地,晨曦的陽光顯得蒼白無力。
村子裡瀰漫著一種沉重的寂靜,與昨日的喧囂形成了鮮明對比。
姜尋剛喝完一碗稀粥,屋外的動靜便傳入耳中。
那是一種遲疑的、拖沓的腳步聲。
劉蘭的身體瞬間緊繃,眼神警惕地望向那扇簡陋的木門。
姜尋的神色卻平靜如初,宛若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道縫隙,姜建國那張狼狽不堪的臉露了出來。
他本就因失血而蒼白的面孔,此刻更是慘白如紙,沾滿了泥土與乾涸的淚痕。
一條腿被粗劣地包紮著,他吃力地拄著一根粗壯的樹枝。
他不敢進屋。
這個平日裡總愛搬弄是非、耍小聰明的男人,做出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舉動。
“噗通”一聲,姜建國雙膝重重跪在了門外冰冷的泥地上。
手中的樹枝也“哐當”一聲掉落在旁。
“小尋……”
他的聲音嘶啞乾澀,充滿了恐懼,以及一絲似乎是發自內心的悔恨。
“我錯了。”
他重重地磕下頭去,額頭觸碰著滿是塵土的地面。
“我是個渾蛋!我不是人!”
哽咽的哭聲從他胸腔中發出,身體不住地顫抖。
“是我嫉妒,就是嫉妒你!我看你總能打到獵物,我……我就想搶在你前頭,把那隻狍子弄到手。”
“所以我才會去碰那個夾子,我不知道……我發誓我不知道那些人那麼兇,還有槍!”
他抬起頭,臉上涕淚橫流眼神裡滿是哀求。
“我沒想過會這樣,我從沒想過……那些人……”
他望著姜尋,眼神中是真切的恐懼。
“是你救了我,是你救了我這條賤命。”
“求求你,姜尋,看在咱們一個村的份上,饒了我這一回吧!”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劉蘭看著這一幕,神情複雜,憐憫與舊怨在她心中交織。
姜玲從母親身後探出小腦袋,臉上寫滿了困惑與隱約的害怕。
姜尋的目光依舊沉靜,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前世見過類似的絕望哀求,卻從未在姜建國身上見過。
此人此刻的恐懼似乎不假,那是與死亡擦肩而過後最原始的反應。
但原諒?
這個詞太沉重了。
“起來。”
姜尋的聲音很平淡,沒有絲毫暖意,卻也缺了昨日的鋒利。
姜建國瑟縮了一下,不確定這平靜的語氣意味著什麼。
他緩慢而痛苦地撐起身體,受傷的腳踝傳來陣陣刺痛。
“偷獵者的事,還沒完。”
姜尋開口,目光越過姜建國,望向遠處籠罩在晨霧中的山巒。
“你的愚蠢,差點害死我們兩個,也差點連累整個村子。”
姜建國羞愧地低下頭,臉頰火辣辣地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