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書瑤覺得自己的腦子徹底成了一鍋粥,只剩下那句“你,生來就比花好看”在反覆播放。
她長這麼大,聽過無數句誇她端莊、賢惠、知禮的話,卻從未有一句,像這樣直白,又這樣蠻不講理,卻偏偏讓她心跳失控,快要炸裂。
她再也撐不住,把臉埋進手心,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朱允炆看著她,心裡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總算……把天聊活了,沒當場尬死。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動作有些生疏,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動物。
“要去河南,我心裡也沒底。”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了許多,“皇爺爺把一副千斤重擔壓下來,底下是幾百萬嗷嗷待哺的災民,周圍全是虎視眈眈的豺狼。說不怕,是假的。”
這是他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卸下所有的偽裝。
馬書瑤的聳動停止了。她慢慢抬起頭,通紅的眼眶裡盛滿了水光,那裡面不再是驚慌和羞澀,而是化不開的心疼。
她伸出那隻一直被他握著的手,反過來,輕輕地,試探地,覆蓋在了他放在自己背上的手背上。
“殿下……有妾身在。”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顫抖,卻像一道聖光,瞬間照亮了朱允炆內心所有的陰暗和彷徨。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嗯。”
千言萬語,盡在一個字裡。那一刻他才明白,所謂的港灣,不是一個地方,而是一個人的一句話。
那一夜,慈慶宮的燭火,亮了很久才熄滅。
……
第二天一早,天剛矇矇亮。
朱允炆睜開眼,只覺得渾身的疲憊一掃而空,整個人像是重啟重新整理過,狀態全滿。
身邊的馬書瑤還在熟睡,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在晨光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嘴角還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不知夢到了什麼好事。
他忽然覺得,皇爺爺和老媽的KPI,其實並不衝突。
江山要坐,香火要傳。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嘛。
他悄悄起身,穿好衣服。
臨走前,他看了一眼梳妝檯,上面擺著一個精緻的螺鈿首飾盒。他走過去,開啟盒子,從裡面拿起一支最簡單的梅花銀簪。
他回到床邊,俯下身,將那支銀簪,輕輕插進了她烏黑的髮間。
做完這一切,他才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慈慶宮。
門外,小安子已經候著了,一臉“小的都懂,殿下威武”的猥瑣笑容。
朱允炆懶得理他,迎著初升的朝陽,深深呼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氣。
昨夜的溫存,讓他心裡多了一份牽掛,也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踏實。
他不再是那個懸在半空中的穿越者,這個世界,有了讓他願意去守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