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風險實在太大,不得不慎重考慮啊。”
牛師爺看著眾人眼中的敷衍和算計,心中豁然開朗,終於意識到問題的核心所在。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沉穩,而充滿誘惑:
“各位家主,賊軍是因為要運輸輜重糧草,所以才需要搭建浮橋。
可我等並不需要運輸任何後勤物資,所以只需要找個河道狹窄的地段牽一條繩索,讓手下眾人淌水過去便可。
這樣既能避免走浮橋的風險,又能快速到達對岸。
至於後勤的問題,各位難道忘了?賊軍不是才洗劫了白水縣和兩河鎮嗎?
聽說他們手中有著數十萬兩銀子,和上萬擔糧食。
我們若是能成功偷襲賊軍營地,到時候直接在賊軍軍中吃喝便可!而那些繳獲的銀錢,更是一筆巨大的收入。
料想縣尊大人,是願意與各位家主,共分這股利益的。”
這番話就像一顆重磅炸彈,瞬間在營帳內引起了強烈的震動。
原本還一臉不滿的家主們,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熱切起來。
倒不是他們真的完全相信牛師爺的承諾,而是在官場和商場摸爬滾打多年的他們,深知其中的門道。
縣令沒有親自到這裡,那麼牛金星這個師爺,便可以看作能代替縣令做主。
雖然真正能否兌現承諾,還要看雙方的實力,但有了這個名義,對他們來說就足夠了。
這就好比兩國的使者,雖然在官場可能只是四五品甚至六七品的小官,但他們卻可以憑藉背後的國家力量,代替國家簽訂各種協議。
當下的情況也是如此,只要牛師爺承諾了利益分配,他們就有理由相信,自己能拿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
馮家主率先大笑起來,臉上堆滿了笑意:“哈哈,牛師爺果然謀略無雙,這般算起來豈不是萬無一失。那我們馮家願意聽從師爺的安排,為剿滅賊寇出一份力!”
李家主也連忙說道:“我們李家也願意聽從師爺安排,一切行動聽指揮!”
“我們趙家人雖少,但也願意貢獻一份力量,絕不含糊!”趙家主也不甘落後地說道。
……
夜色漸深,天空愈發暗沉,彷彿老天都知道此處即將爆發一場大戰,特意將月光再次掩去。
在義軍建立浮橋的地方,往北走大約一里,有一處狹窄但流速極快的河段。
河水在黑暗中翻滾著,發出低沉的咆哮聲。
官兵這裡的三千多人,為了避免引起賊軍的注意,今夜一直都未點燃火把,只能靠一根粗大的繩索牽著眾人,小心翼翼地前行。
隊伍中,許多佃戶本就是被強迫而來,一路上怨聲載道。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更是不時有人走失,還有一些人趁機逃跑。
當隊伍走到這塊河段的時候,官軍中已經只剩下兩千三百餘人。
牛師爺或許是沒有收到隊伍減員的彙報,又或許是已經騎虎難下,只能咬牙繼續執行計劃。
他站在河岸,看著十幾個善水的漁民,帶著一根長長的繩子游到了對岸。
在黑暗中,漁民們憑藉著熟練的水性,艱難地將繩子的兩端捆綁在岸邊的大樹上。
隨後,官軍們開始過河。
在這大旱時節,河水雖然並不顯得冰涼,但由於水流湍急,加上眼前一片漆黑,不時有人被河水嗆到,發出驚恐的呼喊聲。
在渡河的過程中,還是造成了一些死傷,讓原本就緊張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
待所有人都過了河,牛師爺心中的興奮之情再也難以抑制。
他覺得自己的計劃一切順利,彷彿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看見自己立了大功,洗清了之前被革除功名的冤屈,又重新可以參與科舉。
甚至在他的幻想中,已經看到了自己狀元及第、騎著高頭大馬,在眾人的簇擁下跨馬遊街的榮耀場景。
於是,他滿懷信心地帶著軍隊開始向南而去。
或許是因為過於興奮,他並未注意到周圍的森林安靜得有些詭異。
往日裡,夏日的夜晚總是蟬鳴陣陣,可此刻,連一絲蟬鳴的聲音都消失得一乾二淨,只有偶爾的風聲掠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